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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君(重生) 第40节

    可陛下又是置若罔闻,皇后娘娘便是迅速转向楚颜,极是和善道:“你放心,日后本官定命太医好生照看你的母亲,柔嫔虽是身子弱,但细心调理总会好起来。”

    “多谢皇后娘娘,儿臣告退。”

    楚颜得了想要的答案,头也不回离去,全不管皇后那端早已气得银牙咬碎。

    行至御花园,忽听得假山后传来细微的声响,楚颜正要着近身侍女前去探明,假山后便走出一个女子。女子不过三十余岁,一眼看着却是极为沧桑,难辨眉眼里清秀之姿。

    她走上前冲楚颜盈盈福身:“公主殿下。”

    楚颜狐疑地凝着眼前之人,她与她可是素无交集。

    “臣妾有一事,求公主施以援手。”女子嗓音微哑。

    楚颜愈是觉得新奇,好整以暇道:“我看你与皇后娘娘倒是更亲近些。”不论陛下至凤华宫还是她话里句句带刺,可是半点没有避违这位兰嫔。

    兰嫔愈是恭敬:“皇后娘娘凤姿无双臣妾蝼蚁低微,谈何亲近。”

    “无趣。”楚颜哼了哼,又是这些无用的虚伪之词。

    兰嫔眼见楚颜甩手离去,慌忙大步越过截住楚颜去路。一面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捧在双手间,急促道:“臣妾不敢欺瞒公主,只是过了今日,皇后娘娘怕是再容不得我。”

    楚颜终于勉强打起些精神,听她又道:“娘娘那般高傲之人,怎会容许有人见过她狼狈的样子?”

    “嗯……”楚颜沉吟片刻,“倒也是,说吧何事?”

    兰嫔扑通一声跪下:“臣妾请求公主将这些银两交到家母手上,并与她带句话,请她万务保重自身,女儿方可心安。”

    此等情景与她挂心自己的母嫔一般无二,楚颜生出恻隐之心,然应下前到底警惕多问一句:“你出自张家,你们张家可是还有一位身份贵重的国公夫人。”何至于沦落至此,要宫中妃嫔往母家捎带银两?

    兰嫔苦涩一笑:“公主不知,臣妾与国公夫人非一母所出,而我们张家皆系于国公夫人一身,母亲自然活得艰难些。”

    “我记得,你也是嫡女。”兰嫔之母,为张家正经的夫人,乃国公夫人的继母。

    兰嫔面色愈是难看:“这些实为后宅污糟之事,臣妾不敢脏了公主耳朵。”

    “罢了!”楚颜无谓道,“替你转交便是。”

    “多谢公主殿下!”兰嫔又是猛地叩头,再起身时,眼前哪还有那一身华服的女子。她身侧的宫女小心将她搀起,一面低声道,“主子,您求了公主,咱们可就彻底将皇后娘娘得罪了?”

    兰嫔重重地叹息:“我本想求皇后娘娘,如今……幸好公主心善。”

    ……

    云间院。

    安若回府不多时便悠悠转醒,她一睁眼便瞧见坐于床侧的楚元逸,不由得一阵晃神,只觉这样的情景尤为熟悉。怔了会儿,忽然想起不过前几日,她外出遇袭,一睁眼也是楚元逸候着她醒来。莫非,今年犯太岁了不成?事事不得安稳。

    “可好些?”楚元逸自然地握住她的小臂,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肩侧将她扶起。另一端,石竹忙将放凉的茶水递到她手边。

    安若用过,喉间清润些方开口道:“不妨事,只是当时被吓着,有些透不过气来。”

    “窗子都开着,你若还是不舒服我扶你到院里去。”

    安若打眼去瞧,果真见每一扇窗子都敞开着,甚至间隔内外间的屏风也被折起。她微微摇头,下意识开口:“外头燥热……”将一张嘴,忽的又是察觉到什么,“这屋子里倒是清凉。”

    “当然清凉。”石竹在一侧道,“殿下怕您热着,一回来就命人送了冰块过来,一茬一茬换着呢!”

    怪不得,外头光影炙热,这屋子里却透着股凉意,连拂过面颊的微风都是宜人。

    “多谢殿下。”安若说过,遂望了眼石竹,石竹当即出门。安若这才道,“殿下知道了?”

    楚元逸低低“嗯”了一声,深邃的眉眼透着冷意。

    “这事不好查。”以她所知,这消息定会封锁于凤华宫,绝不可能为外人知晓。

    楚元逸道:“凤华宫内查不出,宫外却可查。”

    安若拧着眉,不知应从何处下手。然要紧的却不是这些,是楚元逸的手能伸到多长?为取代太子,他已经累积了多少?甚至,只是她面色不对,待她醒来一切便知,为何要急切查明?

    “凤华宫抬出一具尸体,我着人验尸,知晓那人死于窒息。”

    “哦。”安若瞬时了然,“可是,你本不必去查,待我醒来自然会告诉你。还是说,这事与殿下的大业相关?”

    她先前从未问过,是不想露出窥探之意。可两人成婚也已走到今天这一步,问一问皮毛当是无妨。

    然楚元逸始终直直地凝着她,忽的开口道:“如有一日功成,我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啊?”安若惊异出声。

    方才还说着凤华宫内受惊,怎的忽然就转到这来了?

    “不不!”她连连摆手,“不用。”那一世,他的后位并不是她,眼下她是占了旁人的位子,怎好一直霸占?且他如今说这样的话,约摸是见她吃了些苦,但当他命定的人出现,他自然会选定那人。

    她坚定道:“我只要一个真相,殿下他日遇到心许之人,我随时可以让位。”

    楚元逸薄唇紧抿,几是绷成一条直线。一团火顺着胸口直往上冒,可那火气的由来,他偏是一眼都不敢看。末了,终是在甩手离去前道一声“也好”。

    他自认做得妥帖,安若因他受伤受惊,乃至性命堪忧。而他允诺她日后的荣华,当是彼此交换互不相欠。可她拒绝的如此利落,委实令他一口气闷住,平生躁郁。

    一路行至沉院书房,他坐于书案后面,方压着那股气低低道:“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皇妃拒绝了您许下的母仪后位。且这大话说的,帝王之位,一路艰险难行,眼下仍在途中便急于允诺,实在不是您的作风。

    暮霄心思转过,却也清楚殿下那声调冷得骇人,当即转口道:“属下不知皇妃何意。”

    言过,便见楚元逸一记眼刀射来。

    暮霄几是顺着本能,不假思索道:“皇妃拒了您,您落荒而逃。”说罢,暮霄便是猛地闭上嘴。听从指令是本能,求生亦是。

    楚元逸沉沉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方才又是一切揭过的模样。他如往日处理事务般冷声道:“那件事,可准备妥当?”

    “属下已确认每一个细节,绝不会出错。”

    说罢,暮霄本应无声退去。然他以自个对男女之事不甚开窍的头颅,略琢磨了下殿下那个全不开窍的脑子,些许事于大局无碍,或可有另一种做法。否则时日久长,或许会给将来留下隐患。

    遂迟疑着:“殿下不打算问过皇妃的意见?”

    “嗯?”

    “那些人,终是皇妃的家人。”

    第48章 舍弃

    “你是要我为了她破局?”楚元逸的眸光冷冷扫来, 眉间尽是锋锐。

    殿下又是从前的殿下。暮霄忙垂首道:“属下不敢。”

    是夜,乌云遮住大半皎月,暮霄隐身于暗处, 注意着府中四下动静。然云间院的话头他只听了两耳,便是略略避开些。

    心下又是没忍住腹诽:殿下此番……可是口是心非?

    云间院内,安若静静瞧着眼前的棋局。她近来也有些习惯楚元逸日日宿在这里,说来也是, 她隔几日便要出一回事, 不知情的或许还以为是她自个特意引人注意。

    楚元逸手执黑子,一面絮闲话般同她道:“孟纪那端仍无线索, 接下来你可有打算?”

    安若细细思量, 她近来亦在琢磨这事。暮霄每每回禀, 皆说孟府一切如常,孟纪与安向渊更是从未来往。

    楚元逸又道:“若你所查之事真是他们二人所为, 为了掩下那桩事,两人应是早已断了联系。为今之计,或许唯有当面对质。”

    安若微微摇头:“现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查一桩案子本是易事,可这事早年间由陛下盖棺定论, 所以若要查, 纵没有十足把握, 也要选一个最好的时机。且楚元逸复位不久, 地位尚不够稳固。

    或许, 可等到太子薨逝之时。

    “嗯。”楚元逸淡淡应着, 指间黑子随手落在一处。

    安若凝着他落下那位置, 可谓是步法仓促,全不似他深谋远虑的作风。不由开口道:“殿下有心事?”

    被看穿,楚元逸索性直接道:“棋盘之事。有些棋子要舍弃, 是以来问你的意见?”

    这棋盘,自然非两人所下棋局。

    安若不知所为何事,帝王权谋她亦不甚知晓。只道:“我见识短,只知殿下为大局故,应舍弃便舍弃。”

    “倒也不是非舍弃不可。”

    安若怔了下,不是非舍弃不可,却又来问她的意见。“是与我有关之人?还是我?”

    “自然不是你。”楚元逸乍然开口,深色的眸子里仿佛透出一股急切。然他迅速掩去,又换上平静的口吻道,“是你的meimei,安宁。”

    安若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棋子,顿时明了缘何楚元逸来问她的意见。这棋子舍弃,非弃之不用,而是要取其性命。

    遂坦言:“我没想过让她死。”

    虽说她也曾眼看着别人死,但安宁与周mama不同。周mama两次背叛她,存了心置她于死地。而这一世的安宁,尚没做要命之事,她亦非嗜杀之人。

    “好。”楚元逸应下,不觉间这一声无谓地“好”,骤然破了他的棋局。

    夜色渐深,收了棋盘,两人分别躺下。榻上一侧,轩窗敞开,月光不知何时已从乌云后挣脱。

    楚元逸侧脸去望,月光正洒在他的眸间,衬得一双幽深的眸子在黑夜里发出微弱的亮光。他听着床上那端动静,知晓她也未曾睡去,遂轻声道:“数日后太子大婚,依礼数,近两日你应回一趟安家。”

    “嗯。”安若亦是嗓音轻微,“我后日便回。”她今日受惊,怕紧赶着明日面色恢复的不够好。

    “你可安心,暮霄会在暗中保护你。”

    安若闻言一滞,今日她醒来,石竹在楚元逸离去后便急切地走到她床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楚元逸是如何将她抱回,如何被无数宫人一个一个看得清楚,又是如何令大夫细细查看她可是有恙。

    后来的事她全不清楚,但楚元逸在凤华宫外出现那一刻,她却是记得。那一抹青灰出现,她恍若倦鸟归巢般,一颗慌乱无措的心骤然安定下来,卸了全身防备。

    “殿下……”她忽然轻声唤着。

    “嗯?”

    “谢谢你。”

    除却石竹石榴外,她终于又有一个可信之人。可放心将自己交予对方之人。

    楚元逸没再应声,只翌日醒来,于沉院书房内,与暮霄道:“那桩事,将日子提前。”

    暮霄没有意外:“是!”

    ……

    转眼,太子与定国公嫡幼女的婚事又是近些。安若预备出门,着石竹将礼品清点妥当,忽而问道:“石榴呢?”

    近日石榴似乎总不在跟前。原说是石竹每日跟着暮霄练习,但暮霄每每有事出门,两人习武亦只占了黄昏片刻的功夫。现下,却是时时不见石榴踪影。

    石竹道:“她肚子不大舒服,在屋子里歇着呢!皇妃可是要她同去?”

    “你跟着我就好,记得找人叫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