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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他失望透顶的时候,他的学生、学生家长以及一同共事的部分老师交给了学校一封联名信。 信中他们细数江老师过往的认真专业的教学事迹,痛斥当下媒体与舆论企图美化施暴者的行为,他们相信江老师的教学能力与师品师德。 江爸在家待了一个周末,就又被学校领导毕恭毕敬地请回去了。 这场风波江爸决定暂时不告诉江安,他了解自己的孩子的性格,江安的适应能力较差,又有些腼腆,突然给他换了新的学习环境,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道歉现场被安排在江安新学校的校门前,他的遭遇也被新闻媒体大肆报道过几番,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江安。 如果有什么事情让江安讨厌和恐慌,那他现在的处境绝对能算在里面。 那天江安被江爸护着离开现场,直接回到了家,他在爸爸mama的陪伴下过了一个周末。 周一一早,江安按时回校,他认命地想,“没关系的,不过就是再忍耐几个月,受点也欺负没什么的。” 他甚至可以预见来自其他同学的指指点点与颐指气使,他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有金升,我还有他相信我。” 正上着课,一份厚实的纸条降落在了他的书桌上; 说是降落,其实就是同桌男生趁着老师转身丢到他的桌面上的。 江安有些难过,他没想到恶意不仅如约而至,还来临得如此迅速,这是周一上午的第一节课。 这张纸条被折了三折,拆开是两页写得满满当当的信纸。 同桌男生告诉他,他很同情江安的遭遇,他自己也在早先的学校遭受高年级学长的胁迫,经历了一些令人难过的事情; 他很佩服江安的勇气,江安能够站出来,不卑不亢地跟强大的势力硬碰硬,在他看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信的末尾,他言辞真诚地请求,因为江安看起来总是独来独往,看起来十分独立,但能不能偶尔跟他做个伴儿,一起读书吃饭。 他还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过分打扰江安,他们俩可以只在休息时间说说话。 读完信,江安的眼圈泛红,因为他太了解同桌男生的心情,也太庆幸事情发生之后,第一个反馈是如此美好并充满善意。 江安就这样在新学校和新班级里拥有了第一个朋友,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江安以最高票数赢得了班长职位。 这是这周周三的最后一节课,他好想跟金升说说话。 另外一边,金升的高三分外孤独,他甚至想象,在他和江安变得熟络之前,安安的生活是不是这样的? 自从金爸不再每月按时给金升的卡里打钱,金升就搬到了学校的宿舍里,宿管老师听说他是年级第一,给他安排了一间四人间,其他三位室友都是美术生,正在校外培训班里准备艺考,所以宿舍房间里通常只有他一个人。 晚自习之前,他从学校门卫那里取了快递,坐在教室座位上拆。 前些天放假,金升自己回到了那间开在商场里的陶艺坊,给他制作的杯子还有江安做的小太阳挂件上了色。他跟店主约好,等制作完成就请他直接寄到学校来。 他和江安的第一份纪念品被层层泡沫纸包裹好,颜色要比刚上完色还要深几个度。 江安做得小太阳黄灿灿、胖乎乎的,正面是一张眉眼凸起的笑脸,他觉得和江安开怀大笑的样子有些神似。 金升将自己做得马克杯重新包好,放回了盒子里,计划下次见到江安的时候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 这份快乐有些短暂,几天后,小太阳挂件被过来找金升讨教数学题的同学把玩,一不留神磕上了桌角,滚落到地上,摔成了几块。 光芒碎脸,笑脸狰狞,金升望着一地的碎片崩溃了。 那天晚上他很难过,脑袋嗡嗡作响。 尽管过后想起这件事,他觉得自己的反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可是那个晚上他还是没能良好地接受这个事实,还叛逆地打着车,撞破了山里一路的夜色,来到了江安的学校门口。 他站在深秋的冷风里望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甚至不知道要望向哪个窗口。 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一直等到教学楼的灯光一盏盏地熄灭,最后只剩相连的三个窗口里发出的白色灯光,金升觉得,江安一定就坐在那里面。 于是他痴痴地张望着,悄悄诉说自己的想念,以及想要和江安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誓言。 江安的学校每两周放一次假,时长一天半。可他学习刻苦,惜时如金,即使是假期也不肯松懈。 开学前两个月他都没有离开学校,只在放假前夕跟班主任拿到了自己的手机,找个僻静的地方跟金升打视频电话,最开始的几周,每次说再见的时候他都觉得鼻酸,但也慢慢习惯了。 开学后的第一次放假回家,他抱着江爸江妈转圈。为了招待阔别已久的儿子,江妈赶一大早去菜场买鱼买rou,给他张罗了一桌他最喜欢的菜。 但最夸张的还要属江爸,他给江安订了个12寸冰淇淋蛋糕,弥补江安生日那天没能吃上最喜欢的蛋糕的遗憾。 不过真正遗憾的是这次江安好像见不到金升了。江爸江妈心疼他,听说他要去找金升补课,唯恐他把自己逼得太紧,说什么都不让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