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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谙如今也是拉下一张脸,竭尽所能劝说他。 霍岐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眸,静静坐着,坐着坐着就笑了。 他便是这样好说话,五年前也是这般,生拉硬拽就做了王家的女婿,然后像个傻子一样被骗了五年,如果不是事情瞒不住了,恐怕他们还会继续骗下去。 “我们两家今后还是不要来往了。”他开口,声音里已没有起伏。 三人神情一怔,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霍岐从椅子上站起来:“意思就是,将军府今后不会再和王家有任何往来,我不休阿缨,也只是仅此而已,至于外人怎么看,说实话,如今我已经无所谓了。” 他说到此处,竟然还笑了笑,语气满是自嘲,王勘哪肯愿意和如日中天的将军撕破脸皮,挽回道:“贤婿,你怎能说这样的话?缨儿还是你的妻子,她嫁给你之后也并未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还没有对不起我?”霍岐忽然大吼一声,心中的怨愤再也积压不住,“她托人行凶谋害我妻儿!让我做了一个不忠不义的无耻之徒!她骗我去养她跟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整整隐瞒了我五年!为了她,我与发妻和离,我亲生儿子不认我,你们把我害得妻离子散还不够吗?” 霍岐怎会心中没气,他只是很难发泄出来而已,可事到如今,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忍受了。 “爹,大哥二哥,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霍岐说。” 不知何时,内间的王语缨忽然走了出来,她一直躺在屋里,外面的话她全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她站在门边,身子摇摇欲坠,王谙想说什么,王谡拉了拉他,摇了摇头,无奈,三人走了出去,把屋子留给他们两个人。 霍岐坐回椅子上,没看她,也没说过。 王语缨坐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茶,茶是凉的,茶叶也泡得太久了,她起身要去找热茶,被霍岐叫住:“你别忙了,快去床上躺着吧。” 王语缨背对着他,缓缓闭上眼,落下两行泪。 “与楚王世子相识,是一场意外,但接近利用他,都是父亲后来授意我去做的,那天晚上,我并不知情……等到我再醒来,一切都已经晚了。世子以为是我设计骗他,对我恶语相向,并说以后再也不会跟我有任何关系,但我又有什么错呢,我只不过是家族的牺牲品罢了。从那以后,父亲将我送到庄子上,让我避世,我知道我是被他抛弃了。” “可我没想到会遇上你。” 王语缨转过身,泪眼模糊,声嘶力竭道:“我是骗过你,利用你,想让你带我逃离泥潭,可我嫁给你之后,一心一意为你,道衍,我是真心喜欢你,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我把你当作救命稻草,害怕你会离开我,所以才会这么患得患失,甚至做出伤害姜娘子和她孩子这样的丑事,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 霍岐看着王语缨,舌根发麻,竟然不知该作何反驳。 何其相像?他也曾这么真诚地跟姜肆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他是真心,可他也欺骗她伤害她,也为了将她绑在身边做过不理智的事,说过不理智的话。 如今推己及人,他才知道那些话究竟有多滑稽。 “为什么把奚儿生下来?” 屋中一静,顷刻之间万籁俱寂。 王语缨的神色怔了一怔,眼中大变颜色。 霍岐看着她,“呵”地冷笑一声:“或许是无法忘了他,也或许是心存侥幸,还想留下最后一注算计他,你们王家,永远是贪心不足。” “不是!不是!”王语缨急于辩驳,“那是我的骨rou,我怎么舍得?仅此而已,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道衍,你相信我!” “你如今,还叫我怎么相信你?”霍岐扒开她的手,王语缨身子失衡,摔在地上。 真相暴露的那一刻只会让人充满震惊,但后来的每一次细细深思都会变成永无止境的失望。 “我不会休你,但你在大理寺也只管好自为之吧。”霍岐抬脚要走,王语缨不敢置信,扑过去抱住他的腿:“道衍,你不能走!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霍岐任她抱了一会儿,然后掰开她的手,转身离去,刚要踏出门槛,背后传来王语缨的声音。 “那奚儿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霍岐心有些痛。 “等风头过去,再说吧。”他不再停留,消失在门外,王语缨知道事成定局,回天乏术了,趴在地上痛哭不止,直到王家人回来,将她扶回床上去。 孩子的丧事一切从简,因为霍岐丧子,萧持还特意准了他三日假,也不知是从姜肆那听来什么话,觉得他着实有些可怜。 三日后霍岐上朝,在去崇文殿的路上与姜遂安不小心碰上了。 姜遂安如今跟着太傅念书,太傅则是萧持从朝中指定的人选,有御史台的人,也有六部的人,能看出来是要着力培养这个皇子,可见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宠爱。 霍岐看到姜遂安的时候还怔了怔,三日休沐,他脸上还是充满憔悴,姜遂安倒是气定神闲,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稳cao胜券之态,很像萧持给人的感觉,两人狭路相逢,停下来。 “阿回?” 姜遂安皱了皱眉头,不理他,转身向前走。 姜遂安身后跟着的是韩暨,韩暨古怪地瞥了霍岐一眼,霍岐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说错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