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一万零一岁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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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了脚步,在前面引路的内侍好一会儿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身一看,便唤:“周大人,时辰不等人,可不能耽误了。” “这不是前往明德殿或正明殿之路。”穆元甫淡淡地道。 那内侍居然毫不慌乱,甚至还点了点头∶“这确不是往明德殿或正明殿的路,周大人走吧,没走错路。” 穆元甫讶然,但见对方丝毫不见心虚,甚至还甚为坦然的模样,心中狐疑,略思迅片刻,还是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那内侍见他跟了上来,这才开始赶路。 穆元甫一直跟着他左转右转,然后在一座宫殿的后门处停了下来,不待他仔细打量周遭,那内侍便推开了门,催促他∶“周大人,赶紧进来。” 穆元甫干脆便也不打量了,坦然地迈进了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倒不如见步行步。 他倒要看看,是谁把他引到这里来,目的又是什么? 内侍引着他一直到了正屋门前,躬身将房门推开,而后向他作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穆元甫只是挑了挑眉,而后背着手,毫不迟疑地迈了进去。 关门声在他身后响起,他瞥了一眼房门,见只是轻掩着,并没有从外面锁着,心中稍定。 突然,一阵咳嗽声在屋内响了起来,他回身一望,透过一道若隐若现的纱帐,他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结合方才的咳嗽声,分明是一个女子。 他皱了皱眉,不假思索地便要离开,忽听床榻上那女子又惊又喜地道:“陛下,陛下,是您么?” 那声音听来极其虚弱,可知对方的身子似乎不大好。 他无心理会,转身正要走,才迈出一步,又听那女子的声音似乎相当迷茫—— “陛下,梁王?梁王……不不,陛下……” 梁王?他愣了愣。 在大梁,除了曾经的穆元甫,不可能会有第二个梁王。 他终于抬眸,透过纱帐望向里头的人,片刻之后,才勉强认出里面之人仿佛是万太妃? 而且瞧着像是神智不清,甚至将至弥留之际万太妃。 他有些意外。 几年前最后一次见她,虽然整个人的阴郁之气甚浓,但至少是身体康健的。 几年后再一见,居然已经成了这般病入膏肓即将不治的模样? 万太妃似乎想要扯开床前的纱帐,可手伸了几回都抬不起来,最后瞧着也放弃了,继续喃喃地道∶“梁王……陛下……您怎么不说话?是在怪臣妾么?怪臣妾不该,不该欺瞒您。” 穆元甫没有说话。 也不知对方是神智不清认错了人,还是真的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言语中确是把他看成了曾经的梁王、梁太.祖穆元甫。 “臣妾也知道必是瞒不住陛下的,可是,臣妾也想争一争,臣妾再不想过那种被轻贱,被当个玩意一般随意转手送人的日子。” “是臣妾偷看了上官将军的信,知道夫人已经找到了,并且将会哪一日抵达平州。” “陛下还记得谢军师么?臣妾曾机缘巧合救过他一命。陛下向来用人不疑,对谢军师更是信任有加,臣妾便利用这一点,从他口中知道了陛下欲引蛇出洞的策略。” “也是臣妾说服谢军师以庆贺梁王喜得贵子为名,大摆宴席,遍请城中百姓,以给混入城中的燕国败将挟持人质的机会。” “他只道臣妾深明大义,不惜以自己为饵,配合梁王捉拿潜入城中的燕国败将,哪里知道,臣妾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给将要到来的夫人一个下马威而已……” 穆元甫还是没有说话,神情甚至没有半点变化。 有些事,便是当时不明白,后来也都想明白了,再加上在边疆的这几年,更是什么都明白了。 “咳咳咳……咳咳咳……”万太妃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穆元甫听着那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声音,终于没忍住劝道:“太妃还是要多保重身子,陈年旧事,过去便是过去了,何必再多想。” “你……你不是陛下,你是谁?”万太妃却突然清醒了过来,也不知打哪生出来的力气,终于一把扯掉了纱帐,也努力地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原来是你啊……”她喘着粗气,重新跌回了床榻里。 也许是回光返照,她不但神智清醒了许多,瞧着血色也好了几分。 “不管是何人算计的你,本宫这副模样,也帮不了周大人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本宫到死,还要背负一个yin.乱后宫的罪名。”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隔得须臾,她又似是自嘲般道∶“罢了罢了,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嫌弃自己不干净,再添一条yin.乱后宫的罪名也没什么。” 穆元甫皱了皱眉,沉声道∶“安王素来孝顺,太妃是否误信了什么传言,才引起这般误会?” “哪里有什么误会,本宫的儿子,当着本宫的面,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穆元甫双眉皱得更紧,不过还是替穆恂说话:“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难免会口不择言,说些违心之话。周某虽与安王见面不多,但他对太妃的孝顺,还是看得出来的。” 万太妃又咳了几下,缓缓地转过头来,望着他道∶“没想到周大人还是个心慈之人。” “他说的也没错,本宫确是不干净,自小学的都是讨好男人的手段,侍候过不知多少个男人,还曾遭受过那样的□□。” “可是,本宫也不愿意啊!谁不想过些安稳日子?有疼爱自己的家人,有和睦的兄弟姐妹,将来能寻得一心一意的夫君,举案齐眉,再生几个孝顺的孩子……” “只是,本宫没那个福气,也没有太后的本事,只能靠出卖身体来换取男人的庇护,在乱世当中保存性命。” “你既对谢军师有救命之恩,他又得梁王看重,哪怕你什么也不做,梁王府也会是你的栖身之所。”穆元甫道。 他记得自己是从齐王齐鉴的大本营里救下的她。 但其实,也算不上是他所救。他与齐鉴本就是水火不容,金州大战,齐鉴被他一箭射死,梁军取得大捷,在收整胜利品时,兵士才发现了被锁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里,被当作齐兵发泄物的十几名不知打哪捉来的年轻女子。 乱世当中,经受此等惨绝人寰之事的女子,着实太多了。 获救后,便有五名女子趁人不备,或是撞墙而亡,或是夺了毫无防备的兵士手中兵器当场自刎而死。 那惨状,着实令人不忍直视。 万氏也是那十几名女子中的一员,不过她的运气比其他人稍好上那么一点点,被捉来之后,齐鉴便陷于与他的苦战,一时无暇理会她。但就算是如此,她同样也经受过非人的折磨。 后来他方知,万氏乃齐鉴从前燕败将府上掳来的,被掳前,她是那名将领府上的宠姬之一。 “本宫不懂这些,本宫也不相信这些。本宫只知道,梁王乃当世之英雄,连燕国朝廷都拿他毫无办法,齐鉴更是不堪他一击。本宫若想结束在乱世中被人欺辱的命运,便一定要留在梁王府,留在梁王身边。” 并且,不能再是那种可有可无,可随手送人的存在。 穆元甫没有再说话。 万氏也不在意。 “只是,本宫却没有想到,当世英雄的梁王,他娶的夫人也是不容小觑之辈,本事大得,让人害怕。” 不过现在她不怕了。她已是濒死之人,儿子又与自己离心,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纵然是那样可怕的女子,依然有那么多人真心喜欢着。先帝心里只有她,那风华公子居然也恋慕她。至于周大人你……想来也是一样吧?”万氏低低地说着。 穆元甫愣住了。 风华公子也恋慕太后? 万氏的眼皮越来越重,气息越来越弱,声音也越来越小。 “人之将死,此言也善。周大人,听我一言,不要把心放在她身上。” “我第一眼见她,就知道她没有心。一个没有心又甚有手段与魄力的女子,真的很可怕……” 穆元甫怔怔地站着,久久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心,因为她的心已经被他伤透了,所以干脆便被她抛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座宫殿的,更加没有察觉,在他转身离开之久,床榻上的万太妃,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无力地从床沿垂落的手,象征着她已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 “怎么样?连翘这份大礼,周大人可还满意么?”身后传来了连翘的声音,穆元甫停下了脚步。 “大礼?这是何意?”他不解,不过也暗暗松了口气。连翘的出现,意味着将自己引到此处的人便是她。 “连翘听闻万太妃快死了,特意请陛下您前来见她最后一面,也算是感谢陛下这几年为大梁、为太后所作的一切。”连翘朝他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 “怎么了?万太妃是不是向陛下说了很多话?放心,她说的那些都是真话,否则连翘也不会特意请陛下提前进宫,还让人带您来见她了。” “陛下对她所说的那些陈年旧事,好像不怎么意外?这样说来,陛下应该早就知道了。” 穆元甫沉默不言。 在边疆的这几年,他什么都想明白,什么都想清楚了。 说不上是谁的算计,也说不上要恨谁、怨谁。若硬是要说的话,一切根源都在于他自己。 连翘见他没有回答,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也真是讽刺,万太妃一心一意为着儿子打算,却没想到她的儿子,因为一名宫女与她离了心。” “您不知道吧?安王瞧上了一名宫女,意欲娶她为正妃,万太妃又怎么可能同意,为了让安王死心,甚至三番四次要置那宫女于死地,终于激怒了安王。” “说起来也是好笑,万太妃的出身,还不如那名宫女呢!过了十几年富贵日子,倒真把自己看作了尊贵人。结果呢,老底都被自己的儿子戳穿了。” “您知道安王说了什么话么?他说,‘母妃又凭什么嫌弃莲玉低贱?至少,她比你干净’。” “啧啧,这话说得,可真是戳心窝子哪!难怪向来打不死的万太妃,一下子便倒了。” 穆元甫还是没有说话。 连翘也不在意,笑了笑,终于道:“好了,时辰也快到了,周大人请随连翘往明德殿吧!” 连翘转身,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远处藏在身后的身影,率先往明德殿方向而去。 待两人走后,郑太妃这才从树后走出来,望望身后的贞羽宫,再看看那两人离开的方向,一时震惊不已。 万氏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肯见了,居然还会与周季澄见面?难怪,难怪当年明明还得宠的玉人公子,莫名奇妙便被赶去了定州,原来竟是背着明德殿那位,勾搭上了这一位。 她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当中内情,眼眸微闪,再想想如今周季澄的身分,心里隐隐有了个决定。 明德殿外,穆元甫静静地站立着,等待着殿内冯太后的召见。 殿内,冯谕瑧皱眉抿退了宫人,便看到了连翘进殿,道:“方才宫人来报,万太妃薨。” 连翘半点也不惊讶:“这不是早晚之事么?太医也说了是这几日之事。如今看来,太医判断得甚是准确。” 冯谕瑧点了点头:“着人前去安王府,通知穆恂吧!” 连翘应喏,又道:“周季澄在殿外候旨。”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