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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勤觅 第34节

    上官松霞抬眸:“你办不到的话,除非……你跟小九,真是一体同生。”

    云螭的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那就把他还来。”

    提到这个,云螭无端有点暴躁地:“现在不行!”

    顷刻,上官松霞轻轻地咳嗽了声。

    云螭听着不太对劲,便止步查看,却见她唇边呕出血来。

    云螭一愣,赶忙探查她的气息,却觉着内息紊乱翻腾:“怎会这样?”

    上官松霞低声问:“你,对我用了什么禁制?”

    云螭道:“你只要别贸然试图冲破,就不会有碍。”

    上官松霞眼神凌厉,语气淡淡道:“你既然要吃我,我死了,也一样可以的,不是么?”

    云螭的眸色突地一暗,上官松霞同他对视,看着他暗红隐现的双眸,想到芳州散人对于那狐女的所作所为。

    同道修士,做事都这般毫无底线,令人发指,何况是面前这高深莫测来历成迷的大妖呢。

    与其受其折辱,不如……

    上官松霞闭上眼睛。

    云螭攥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上官松霞唇边的血滴滴答答坠落,她竟是凝神静气,不顾一切地又想要冲破禁制,但以她现在的境况,贸然如此,只会加速内伤,甚至有性命之忧。

    云螭怒道:“给我停下!”他翻掌压向她的心口,掌心的气劲涌入上官松霞体内,生生地将她的内息压了回去。

    第34章 云螭:“mua~”

    庄院内, 狐女望着那被死钉在墙上的男人。

    “我同你说过了,妖皇一定会来的,”她叹息般笑了笑, 因为重新得回内丹,原本极美艳的脸上更添了魅惑之意,“你不是不听么?”

    “献姬, 我知道错了, ”芳州散人忍着痛苦, 颤声道:“我先前对你……不过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怕你离开我而已,你、你千万别误会。”

    死到临头, 还在甜言蜜语, 狐女长叹:“是吗, 原来你是喜欢我才囚禁我,折磨我的。”

    “是、是啊,我是喜欢你的!”

    舌尖润了润嘴唇,狐女笑了充满了嘲弄跟不屑:“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当初, 我就是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当年狐女遇到了芳州散人, 对他一见钟情,两人也过了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时光。

    不料芳州散人被妖物所伤, 性命垂危。

    狐女为救他, 不惜吐出内丹, 帮助他疗伤, 教导他如何吐纳养护内丹,增长修为。

    芳州散人对狐女甚是感激,口灿莲花, 哄的她越发甘心情愿地从旁相助。

    后来芳州散人果然转危为安,修为大涨,但结果是,他竟然趁着狐女灵力不济之时,突然发难将她囚禁。

    狐女本就失去内丹,自然无法反抗,芳州散人便将她囚做禁脔,又利用采阴补阳的法子,时不时吸取她的灵力精气。

    那时候在芳州散人眼中,狐女只不过是他增固修为的“炉鼎”而已,或者,若不是因为还可利用,早就将她杀了。

    可是对狐女来说,被囚禁被折磨,虽然难熬如地狱,但自从知道自己深爱之人的真面目竟是如此狰狞丑陋之时,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总算,是要到解决的时候了。

    芳州散人的嘴唇蠕动,垂死挣扎:“献姬,我没骗你,你想想过去,我们曾经……”

    他的话未说完,狐女仰头张口。

    芳州散人身子一震,通身的灵力精气竟被缓缓抽出,一点点落入狐女口中。

    “献、献姬!手下、留情……”他骇然地吼叫起来。

    “从我这里夺走的,都还回来吧。”狐女面无表情,语气里有一点冷峭:“你这卑鄙虚伪之人,我要你神魂俱灭,从此再也不能存于天地之间。”

    反抗不过是徒劳,随着精气神魂一点点被吸取,芳州散人的容貌也起了可怕的变化,他的两鬓变得花白,面上皱纹浮起,眼睛倒是骇然地突出。

    转瞬间,他已经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儒士,迅速苍老干枯。

    惨叫声早也从高亢变得有气无力,消匿如尘。

    直到芳州散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一具枯骨,狐女才缓缓地吁了口气。

    望着那仿佛风干了的干尸般掉在地上之物,狐女的眼中流露出最后的憎恶,跟一丝埋葬过往的淡淡感伤。

    最后,指间弹出一点蓝色烟火,狐女转身掠出庄院。

    在她离开之时,身后芳州庄院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狐女本是要循着云螭所留踪迹追去,不料半路,竟遇到意外之人。

    这夜行者,却正是先前在雁江畔对云螭发难的道士师徒。

    原来这老道士给云螭捉弄,好不容易脱身,原本的胡子却已经给烧的光秃秃的,头发都缺了一半,造型奇特。

    他越想越是气闷,可又不敢贸然回去,思来想去,突然想起芳州散人来。

    于是赶紧带了徒弟们前来讨救兵,谁知道来的不巧,恰好看到献姬放火。

    虽然说献姬此刻已经恢复了女身,但老道士仍是一眼就看出她是妖精所化,又看到庄院如此情形,当然清楚必是献姬所为。

    老道士当即骂道:“妖孽,竟然烧毁芳州山庄,简直罪该万死!”

    这老道士的修为虽比不上云螭,但毕竟是有真才实学的正统道门弟子,跟芳州散人那种借内丹得修为的卑劣之徒不同。

    他见势不妙,立刻祭起黄符。

    狐女才吸取了芳州散人的精气元神,还未完全调和,见老道士相貌被火燎的清奇古怪,来的又凶猛,她自然一惊,忙闪身避开。

    但只几个回合,狐女发现这道士的修为倒也不足为虑,她原本不是个胡作非为的狐妖,可吃了芳州散人的大亏,不免把世人都恨上了,尤其恨这种修道者。

    狐女笑道:“我本不愿意跟人动手,既然你自寻死路,那我便成全你。”

    已经过了子时。

    偌大的一座林子,悄然寂静,往常的野兽、夜枭仿佛都在今夜销声匿迹了,一点声响都没有,静得吓人。

    幽魅的树林深处,有一座并不算大、却极古雅的房舍,灯光浅淡。

    狐女把三个捆在一起的道士扔在院中,悄然走到门口。

    她不敢深入,只俯身轻声唤道:“妖主。”

    顷刻,少年从内缓步走了出来,云螭淡淡瞥了她一眼:“处置妥当了?”

    “是。”狐女答应了声,又道:“回来的路上,捉到这三个道士,我不敢擅自享用,便带了回来献给妖主。”

    地上的老道士正自扭动,看见云螭之时便惊叫道:“是你!”

    云螭看他被火烧的狼狈,一笑:“真是山不转水转,我本不想杀你,奈何你总是自个撞上来。”

    老道士脸色一变:“你、你想怎么样?”

    云螭道:“我们是妖,哪天不吃成千上百的人。道士的话,自然更加滋补。”

    “你果然是……”老道士的嘴唇动了动,脸色灰败:“没想到,我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云螭想到他还把上官松霞当作妖怪,便笑道:“我看你根本就是眼瞎。”

    狐女在旁道:“妖主,这老东西虽然未必可口,但却是有些真修为的。”又扫了眼那两个道童:“他的徒弟,看着倒还鲜嫩。”

    老道士见她竟用“可口”来形容自己,用“鲜嫩”形容徒弟,简直把他们当作瓜果牲畜一般。

    他惊心动魄,咬牙叫道:“妖孽,你们不必猖狂,告诉你,我乃是绮霞宗之人,你若敢伤我,我们宗主必然不会放过你!”

    云螭原本还淡淡懒懒的脸色,听见“绮霞宗”,忽然一怔:“你说什么?你是绮霞宗的人?我……”他差点就说出“我怎么不知道”。

    老道士看他色变,还以为他怕了,便试着挺了挺胸,道:“我师祖便是绮霞宗上官宗主的二弟子!我自然是正经的绮霞宗弟子!”

    “师祖?二弟子?”云螭皱眉想了想,笑道:“哦,你是说黄庭?”

    黄庭是上官松霞的二徒弟,早就出世下山,在尘世中颇有名头。没想到这老道士竟是黄庭的徒孙。

    云螭心里觉着好笑,怪不得这老道士呆呆笨笨的,明明今夜吃了亏,却还不知退避,竟又傻愣愣地落入献姬手中,这呆板古怪的,果然像是绮霞宗一脉相承的做派。

    老道士听他直接唤了黄庭之名,微微一愣便叫道:“放肆,休要对我师祖无礼。”

    云螭扫了眼献姬,似笑非笑道:“我怎么对他无礼了,说起来,我还得叫他一声二师兄呢。”

    老道士彻底愣住,呆了半天:“你说什么?你这妖孽,你凭什么跟我师祖攀亲戚!”

    献姬也跟着挑了挑眉,可她突然想起先前在庄院的那一幕,虽不知道云螭之前的经历,心里却隐隐有数,便只袖手旁观。

    只听云螭道:“就凭你这句妖孽长妖孽短的,我就该立刻杀了你,也算是清理门户了,只是‘不知者不怪’,你又是二师兄的门下,我便宽宏大量饶恕吧。”

    老道士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福至心灵地眨巴着眼睛问:“难不成、你竟是宗主新收的那个、那个弟子?”

    云螭哼道:“蠢东西,既然知道,还不行礼?”

    “你……”老道士受惊不小,心怦怦乱跳,却仍是不敢相信:“可你凭什么这么说?还有,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而且这女子明明是狐妖!你跟她一路……”

    云螭说道:“我用不着跟你证明什么,毕竟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先前绮霞宗遭劫,我才带了师父先行下山。”

    “宗主?”老道士挣扎着爬起来,惊喜忐忑:“你说宗主也在?”

    云螭懒得理会,只对狐女道:“放他们去吧。”

    献姬虽有异议,但既然云螭这么说了,她便一挥手解开了道士师徒的禁制。

    老道士一跃而起,惴惴地追问:“宗主、宗主真的在?”

    “问也是白搭,你没见她的资格。”云螭一皱眉:“还不走?”

    老道士满腹疑窦,打量了献姬跟云螭半晌,终于道:“若真是小师叔祖,那我先赔个不是,可假如是冒充的,哼……回头绮霞宗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等道士师徒撒腿去了,献姬才问道:“妖主,就这么轻易放了他们?”

    云螭道:“我今晚上不想开杀戒。你若无事,也先回紫皇山吧。”

    “那妖主呢?”献姬踌躇地问,见他不答便道:“我才见着妖主,想随行在身边伺候。”

    云螭不再理会她,自顾自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