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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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一直被养在太极殿的内殿里呀。 看来皇兄是真的有几分喜欢吧。 永嘉等着皇帝的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朝那衣角瞥了又瞥。 “找朕有何事?”萧凛掀了帘子出来。 他一贯在永嘉面前颇有些威严,此番被她知道了这等荒唐之事,稍有些不自在。 永嘉却并不这样想。 她素来以为皇兄经过这么多事已经成了一个无情无性的人,那日却见他不顾身份冲进来将人抱走,头一回在他身上又看了少年时的热烈和激情。 虽然,他抱着的人是他名义上的meimei,而且那meimei肚中还怀了他的孩子,着实令她震惊了许久就是了。 亲上加亲,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永嘉尽量安慰自己,不去想他们之间混乱的关系:“皇兄,永嘉过来是因为母后的病,母后那日中风之后半边身体便不能动了,讲话也不利索了,整日里摔东西,砸东西,永嘉实在是担心,你要不过去看一看她?” “朕不是已经派了太医去吗?”萧凛微微皱了皱眉。 “可是你毕竟是她的儿子,太医治的了身体,治不了心病,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一个是母后,一个是兄长,永嘉虽然心里上明白皇兄是对的,但她也实在不想看到他们不死不休的样子。 “她不会想见朕的。”萧凛背过了身,声音里满是笃定。 “皇兄……”永嘉有些着急,“你不去怎么知道呢,母后从前也是被人骗了,我昨晚上还听见母后梦中念着你的名字,她一定还是惦记着你的。” 惦记他。 萧凛攥着手心,半晌,还是决定最后再去一趟万寿宫:“好,那朕去看看吧。” 终于听到应答,永嘉先前的愁眉苦脸一扫而空,正欲跟他一起过去的时候,萧凛却停了步,看了眼外面那藏得严严实实只剩了一片衣角的人。 “你去陪陪她,她有孕了,但朕没告诉她,你注意一点,不要说漏嘴。”萧凛淡淡地吩咐道。 竟然真的有了身孕。 永嘉差点叫出了声,被皇帝眼神一制,才立马咽了回去,乖巧地点头:“哦。” 萧凛对这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meimei还是有些不放心,都快走出去了,又回头冷声叮嘱了一句:“要是敢泄露出去,朕就把你嫁到南疆去。” 永嘉最近正和戍边回来的小将军看对了眼,闻言连忙摇头:“皇兄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得到了保证,萧凛才终于转身出去。 柔嘉正躲在葡萄架的荫凉里,百无聊赖地数着顶上的葡萄串。 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她心里正烦闷,下意识将那手打掉:“又干嘛?” 永嘉胖乎乎的手面挨了一下,瞬间就泛了红。 她轻呼了一声,柔嘉才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永嘉揉着手面,眼中满是惊奇:“原来你平时和皇兄是这样的啊,那你们平时还总是装作一副不熟的样子?” 柔嘉被她问的有些难堪,扭过了头不吭声。 永嘉瞥了瞥她平坦的肚子,却愈发觉得好奇,手肘捣了捣她的肩:“喂,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多久了? 柔嘉回忆了一下,脑海中印象最深的是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之后,她一步步从雪地里挪回去,双腿都在打颤的画面。 如今这后院的葡萄都成熟了,不知不觉都纠缠的这么久了。 柔嘉这回没再骗她,轻轻地开口:“半年多了。” “这么早?” 永嘉一脸难以置信,越回想,越觉得不对。 怪不得当初那声势浩荡的求亲轻飘飘就被揭过去了,怪不得当时高彦昌缠着她的时候她说自己不可能,原来是她一早就被皇兄看上了。 再这么细细一品味,好多细节越想越不对劲。 永嘉再想起在南苑的那晚,看见她大早上的才回来,胸口上还星星点点的,分明是晚上趁着她睡着偷偷去和皇兄私会了吧? 南苑可是在野外啊,永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想到皇兄私底下这么放得开啊…… 柔嘉余光里瞥见她古怪的眼神,瞬间脸色涨的通红:“你别乱想。” “我怎么乱想了……”永嘉瞟了一眼她的小腹,嘀咕了一句,“连孩子都有了。” 柔嘉正格外尴尬,隐约间听到了“孩子”,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永嘉连忙摆手,情急之下随口胡诌了一句:“不是,我是想问问皇兄私底下也是这么一本正经吗?” 这么一尊大佛,成日里板着张脸,她实在想象不出来皇兄与人亲热的样子。 这问题叫她怎么回答。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说话,掰着她的腿一直把她弄到哭,心情好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折磨她,问出的每一句话都令她难以回答。 无论哪一种都算不上正经。 可永嘉眼巴巴地追着她,柔嘉不得已只好低着头敷衍了一句:“不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整个人已经快烧起来了。 永嘉明白了,没敢再多问,随手拈了个葡萄塞进嘴里。 这葡萄一入口,酸的她挤着眼睛,眼泪都掉了下来,也不管什么公主的规矩,连忙掏出帕子“呸”了一口吐了出来:“怎么这么酸?” “难吃吗?”柔嘉看着她猛灌水的样子有点不解。 “你不觉得?”永嘉看着那半串只剩杆的葡萄架瞪大了眼睛,“全是你吃的?” 柔嘉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她迟疑了片刻:“可是,你皇兄也吃了,他也觉得不错啊……” 皇兄分明最讨厌酸的东西。 他能面不改色的将这个玩意吃下去,绝对是真爱了。 永嘉心情复杂呵呵笑着:“挺好,挺好的,你多吃点,让我的小……” 说到一半,她想起皇兄的叮嘱,瞬间又闭了嘴。 “小什么?”柔嘉手一顿,觉察到些许不对。 “小花园。”永嘉出了一头冷汗,装作无意的四下转转,“这园子我还是小时候来过几次,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怎么变。” 永嘉转了两圈,已经编不出理由来了,生怕自己祸从口出,连忙找了理由离开:“啊,我突然想起来我过几天还有个宴会,不知道尚衣局的衣服做的怎么样了,我先去看看。” 她说着便匆忙逃了走,柔嘉看着她一瞬间消失的背影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一丝不对。 她拈起了一颗青绿的葡萄,找了一个洒扫的侍女尝了尝:“你觉得酸不酸?” 那侍女不明白她的意图,咬了一口满嘴的牙齿都倒了,捂着腮帮子一脸苦相地点头:“回公主的话,这葡萄的确是酸的。” 的确是酸的,永嘉也这样说。 可她为什么觉得很好吃,丝毫都没察觉到不对? 柔嘉盯着手中那粒小小的葡萄若有所思。 * 而另一边,萧凛在万寿宫门前站了许久,迟迟没推开门。 太后一贯喜欢热闹,每隔三两日便召一召白家侄子侄女进宫,宫廷里更是为她专门养了戏班子。 只是现在这万寿宫冷冷清清的,只有门前的侍卫不停巡逻着。 萧凛又何尝想这样对自己的母后? 可那日母亲要杀了他的孩子,若是再放她出来说不准又会惹出什么事端。 萧凛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让人推开大门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参加陛下。” 萧凛一回头,才看见是他那个好舅舅,跪在地上礼数格外周全。 白世吾在人前一贯做的很好,在朝堂上亦是这般忠君的模样,至少让人从明面上挑不出错来。 萧凛神色不变,上前扶了一把:“舅舅请起,往后在朕面前不必这般多礼。” 白世吾借着他的劲起了身,仍是一副恭谨的样子:“臣不敢,咱们先君臣,后舅甥,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可不能丢。” 现在跟他讲规矩,这是在呛他万寿宫的事? 萧凛瞥了他一眼,反问了一句:“那舅舅怎么今日直接到万寿宫来了?” 外臣无诏不得入后宫,他仗势擅闯,又守规矩吗? 白世吾连忙找补道:“是太后娘娘从前下的谕旨,准许的臣来万寿宫不必通禀,不过微臣一直恪守礼仪,从未用过。这次臣也是听闻娘娘身患有疾,一时着急才贸然进了宫,何况老臣的孙儿暂住在万寿宫里,也不知怎的没回去,望陛下看在老臣关心亲妹和孙子的份上,饶恕一回。” 萧凛要做的是要将整个白家连根拔起,现在这点不痛不痒的惩戒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因此他并未发难,只是平静地解释道:“那舅舅恐怕要白走这一回了,母后突发的是能传人的怪病,这病易沾染,一染上便很难治好,五弟便是这么去的,也正是为此,朕才封闭了整座万寿宫,你那位‘碰巧'进宫的孙子自然也不能进出。您年事已高,若是染上了这怪病怕是会有危险,还是不要进去了。请舅舅放心,等朕查明了这病的由来,找到了医治方法,一定会将人放出来的。” 什么传人的怪病,白世吾在宫中也不是毫无耳目,只听说他似乎是为了那个养在宫里的宫婢跟太后翻的脸。 至于五皇子的死…… 前些日子萧凛又为五皇子办了一个体面宏大的葬礼,白世吾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意外还是他真的知道了什么。 因此白世吾明知眼下是被他耍了,还是不得不咽下了一口气,躬着身告退:“那老臣便下去了,劳烦陛下代人替老臣问娘娘的好。” 萧凛点头,直到他的背影远去,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叫人推开了门。 内殿里的待遇一如从前,只是那躺在床榻上的人却再不像从前那般精气十足,她斜倚在榻上,闭着眼嘴里哼哼唧唧地仿佛在念叨着什么,又咒骂着什么。 萧凛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不再上前。 可这点细微的声音还是惊动了那半睡的人,太后睁开眼,一看见来人,原本灰败的脸顿时又像打了鸡血一般,斜着嘴怒骂了一句:“孽子!哀家……哀家真是白生你了!” 萧凛早知道母亲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便是梦中念了他的名字,大约也是在咒骂。 他心底最后的一点希冀也落了空,看着那声嘶力竭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先回去了!” “不……不准走,放哀家出去!”太后撑着手,差点从榻上翻下来,被一旁的侍女托了一把反倒恶狠狠地将人推了开,冲着那背影怒骂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仇人的女儿跟哀家翻脸吗?那个孽种还在吗?” 在母亲眼里他是孽子,他的孩子是孽种。 萧凛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了太后:“很好,朕的孩子很健康,等九个月后生下来了朕会抱过来让您看看您的皇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