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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珠站在她身旁,心里咯噔了一声,“英mama说这个做什么。” “年十六以下,容貌超群,诗词俱佳,又有特长在身的女子才能选做花魁。”英mama吸了一口白玉烟嘴,房里充斥着叶子烤糊的味道,“你快十六了,过了年纪就不行了。” “我听千九说,你今夜一曲收了一百两银子。晚梅和芙若占着我们楼里的花魁名声,贵客包她们一个月,现如今只能收五百两银子了。” 英mama薄唇下瘪,眉眼上挑,“她们年纪渐长了,已经不中用了。你名声够大,才貌出众,我觉得是时候把你推出来了。妍苑才是我们惜玉楼的顶梁柱,也该让她们两个搬出来,让你去住三楼的牡丹间了。” 英mama笑容灿烂,眼角的纹路随着笑意渐深,“我简直不敢想象你办梳拢宴的时候我会收多少银子。年meimei家绝对不普通,她家公子必会出大价钱竞争你,再有今日百两买曲的公子,还有老姜相的玄孙,我记得他也特别喜欢听你弹曲……” 茶珠拿起方才那本没看完的诗词坐下,英mama一边说,她一边看书,她翻了四五页了,英mama才终于数完了她认为会花大价钱替茶珠办梳拢宴的人。 英mama看茶珠不答话,她立刻将烟杆放下,微一沉默便憋出泪来,语重心长地说:“珠儿啊,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想想韶华易逝,mama也是为了你好……” “我愿意啊,英mama。”茶珠侧头看着她,杏眸含笑,“我一直觉得英mama聪慧,不想在这事上却犯了糊涂。” 英mama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她还不信能有小女子在她的一逼二劝三宽慰下会逃过梳拢宴,“此话怎讲?” “我才来惜玉楼一年半,便能让英mama数出这么多愿意为了我一掷千金的人。如果我再在楼里弹一年半的曲子,英mama能数的达官贵胄还不得翻个倍?况且梳拢只有一次,但我在弹曲这段时日吸引的人越多,日后愿意来牡丹间为我花钱的人就越多。” “mama也说过,越得不到,他们就越想要得到,竞争者众,收益更重。不是吗?” 说完茶珠拿起词本轻诵,“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英mama涂着蔻丹的手指在方桌上轻轻地敲了敲,她忍不住点头,“你才来一年半,光弹曲就能赚一百两银子,我在急什么?我真是糊涂了!” 她轻捏茶珠吹弹可破的小脸蛋,笑道:“你好好歇息,明日我让小翠给你送碗燕窝。” 英mama走了,茶珠这才放心下来。她来惜玉楼是为了博得严世子同情的,若严世子之后不来寻她,她总不能真在这儿一辈子干下去吧? 她翻了一页书,郡王,他还好吗? 又翻了一页,严世子,他会来吗? 再翻了一页,陆公子,能交好吗? …… 初秋的早晨日光温熙,风带着一丝闷热。 严铮在京都城外的小翠峰下纵马,枫叶未红,银杏微黄,他转头对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姜季弥说:“小葫芦,你快点!” 姜季弥一甩马鞭,追上严铮后又很快被甩下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没吃早膳,太饿了,没力气和你比试。” 姜季弥的曾祖父曾是成国丞相,年高致仕,他祖父如今是太子太师,父亲是吏部尚书,兄长们皆在朝为官。只有他性格懒散,沉迷游山玩水、听曲作词,父亲戒尺打坏了几根也打不出他的一丝上进,好在他只是闲散贪玩,未做出任何违法犯忌的事,他弱冠之后家里也懒得管他了。 严铮爽朗一笑,“陪我围着小翠峰溜一圈,晚上去福寿楼,我做东。明日你叫上你的狐朋狗友,我们再约一场马球,前日没打尽兴。” 姜季弥连忙摇手拒绝,“你怎么每天缠着我啊?”他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眼角眉梢扬起喜色,“你自己去吃个够吧,我晚上还有事呢。” “你能有什么事?”严铮放慢了策马的速度,回头望向他,“小陆要准备科考,太子回显州祭祖了,只有你有空和我玩啊。” 姜季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之后几日的相约,“我真没空,我相好回来了。” 严铮来了兴趣,笑道:“相好?谁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之前她去扬城了,昨日才回来。我昨天若不是被你缠着下棋,我就去惜玉楼看她了。”姜季弥在他的直视下脸色微红,“我还没有给家里说呢,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不宜宣扬。不过她收了我的玉镯,心里也是有我的。” “扬城?惜玉楼?她不会是叫茶珠吧?”严铮眉心轻蹙,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姜季弥的声音更雀跃了几分:“正是!你也认识她?” 严铮的表情凝固了,他回京的那天夜里梦见了那个山洞,她白润小巧的双足露在他雪色衣袍的外面,她纤细的双手环着双膝,语带哭腔地说,“公子,我做错了什么吗?” 醒来后他身上很热,喝了两杯凉茶才缓过来。那个榴花珠钗他一直放在身上,七月二日的时候他派人去惜玉楼问过,她还没有归京。 之后他越想越奇怪,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很危险。于是他便故意放置了这件事,想等心里的复杂情绪消散之后,再平静地去将珠花还给她。 姜季弥放眼望向晨光中的青峰,脑海中却浮现出她恬静奏曲的模样,“今夜我一定要去惜玉楼给她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