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修真小说 - 步仙阶[修真]在线阅读 - 步仙阶[修真] 第114节

步仙阶[修真] 第114节

    涉及到气运一事,便最是难缠。这沧流界无数代的元婴修士,或是精彩绝艳,或是底蕴深厚,前赴后继地依赖着因果镜,研究着因果与气运,寄希望于能从中找出为自己壮大气运的方法,然而方法虽然有,却多半不靠谱,又或是绝难以成功。

    故而对于秦月霄来说,想要找一个能获得气运的机缘,简直是难如登天。护道金龙苏醒所反馈的气运,很有可能便是她这辈子所能找到的最强大、也是唯一一个机缘了。

    偏偏,气运增强起来难如登天,衰竭起来却是容易得很。秦月霄的沉疴痼疾来源于气运衰竭

    ,相当于是一个永久性debuff,只要她气运衰竭一天,状态便会变差一天,即使花了大代价、寻了大宝物恢复元气,也不过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便又会跌落到原来的水平。

    故而,别看秦月霄现在因为护道金龙的反馈,显得神清气爽、实力大进,其实气运衰竭的问题,只是缓解,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早晚还会跌回原先半死不活的状态的。

    而若是没有厄朱的打断,再过上片刻,她便能从这反馈的气运中,完全化解自己气运衰竭的困境,将这沉疴痼疾当场化解,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实力跌落的担忧。

    但这一切偏偏被厄朱打断了,她的希望,也好似被这一击,敲得完全粉碎。

    倘若换了任何一个人站在她的对面,都一定会被她满含恨意的目光所震慑。七百年大修、七百年魔门经历,从一介凡人,到叱诧风云,再到沉寂多年,秦月霄大起大落,见过太多,一旦她真正放出戾气,便好似怨海滔滔,足令任何一个人胆寒。

    然而厄朱望着她,心里却反而暗暗舒了一口气——看秦月霄这副模样,肯定是没有成功化解沉疴,否则,她才不会连自身的杀意都遮掩不住,直接冲出来,一副要和他同归于尽的表情。

    厄朱在心里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声好惨,望着秦月霄,淡淡地说道,“你这里,有不该在这里的人。”

    “你是来找茬的?”

    倘若是寻常时候,倘若没有被打断,倘若一切顺顺利利,又或者压根就还没有开始,秦月霄一定是客客气气地和厄朱打两轮太极拳,你推我来我推你,客客气气,心里一起mmp,然而她现在想要维持冷静都已经很是勉强,没有直接冲上去与厄朱你死我活,就算得上是涵养深厚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很好听。

    她回望着厄朱,神色只有比他更冷,“我这玄黄殿里倘若有谁,谁就是命中注定该来这里的人,不请自来的恶客,我会亲自出面来赶走。”

    厄朱神色分毫未变。

    这不请自来的恶客,显然说的就是他了,然而以他的脸皮,根本连一根眉毛都不会为此动哪怕一下——他对于秦月霄来说,固然是个打断了她机缘的恶客,然而对于他厄朱来说,

    秦月霄这个直接强闯洞府的,岂不是堪称直接结仇了?

    ——当然,也许在秦月霄的心里,截然相反。

    “虞黛楚呢?”厄朱懒得与她纠缠,直奔主题,“她是我带回来的人,理应同我一起回青丘殿——你若是眼红我的好眼光,下次请自己赶早。”

    他口中说着,暗中已布下重重幻境,由外向内,缓缓地推了进来。

    之所以和秦月霄说起这些一听就是挑衅的话,只不过是试图转移注意力,拖延时间,免得被秦月霄早早发现了罢了。

    ——说来也是稀奇,对于沧流界来说,绝大多数情况下,同门其实并不代表着什么,大家还是照样勾心斗角,还是照样你死我活,天天都恨不得接受你的遗产,故而走到了元婴修士这种地步,彼此之间也许没有深仇大恨,却总归应该是互相有过交手的。

    厄朱几乎同极乐天宫的所有元婴修士都交过手——有时候是他有意筹划,有时候是难以避免。作为一个有志于成为下一任宫主的修士,自家宗门的元婴修士究竟有几分实力,他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然而,之所以说是“几乎”,自然是因为还有人没同他交过手,这个人就是秦月霄,而倘若要算上,“交过手但没能探出对方一点底”,也就约等于“没有交过手”的,还有一个萧沉鱼。

    秦月霄是沉寂多年,对厄朱没有威胁,萧沉鱼则是真正的实力莫测,臻于化境。

    而当年……秦月霄与萧沉鱼,可是并称齐名、无分高下的天才。

    这也就难怪厄朱要慎之又慎了。

    “你带回来的人就归你?”秦月霄冷笑了起来,“找借口倒也不必如此牵强,在我面前展现你的霸道,只怕是找错了人!”

    她比起平时,仿佛成了另一个人,没有了昔日的沉静,也没有了沉寂时的意兴阑珊。

    此时,她实力正盛,可以争锋,却又日薄西山,没多久又要重新走下坡路,一腔郁气堵在胸口,根本不必迟疑,便化作了无穷金光,朝着厄朱漫压而去。

    由内向外的朱红幻境,只差一点便要送到眼前,而这耀眼之极的金光,却好巧不巧地飞出,正递到对面,直奔厄朱而去,将那朱红的光整个压住。

    无数幻境生

    灭,金光消长不绝。

    漫天金光与朱红交错里,厄朱的神色微变,望向秦月霄,带着点全新的审视:

    他固然是知道秦月霄全盛时的实力很强,他也做足了准备,甚至做好了被金光力压、不断游走,寻找破局之机的准备。

    在极乐天宫的四座分殿之中,各有不同渊源、不同风格的传承,论起灵活多变、变幻莫测,青丘殿自然是当仁不让,厄朱便是最典型的青丘殿修士,幻术用到极致,便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了。

    而论起刚猛霸道、难以力敌,玄黄殿则是当之无愧的技压群雄。

    就冲着玄黄殿那尊霸道之极的护道金龙,便能推断出他们走的路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倘若是正面硬刚,变幻莫测的自然是刚不过霸道绝伦的,这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然而着并不代表变幻莫测的就没法胜过刚猛霸道的了——正面刚不过,还可以猥琐发育,还可以伺机而动,只要把战线拉长,就会变成变化莫测者的主场。

    厄朱的斗法经验,只能说是沧流界最丰富的一批,刚猛霸道的力量,在这沧流界也算是非常吃香的一个分类,无论是无垠血海、大荒神殿,还有五大宗门中相对人数较少,却存在感很高的剑道宗门极意阁,都有刚猛霸道派的修士。他非常擅长与这样的人斗法。

    但直到他与秦月霄真正交手,才发现后者的风格,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秦月霄固然是刚猛霸道,一力降十会,处处贴合玄黄殿的风格,然而面对他的幻境,却也好似从刚猛之中,硬生生分出了另一种可能,霸道外,又全然不失细腻,不仅没有让厄朱找到一丝破绽,反倒好似牵着他的鼻子走,逼得他不得不陷入被动,又不得不在这被动中左支右绌。

    他小觑了秦月霄!

    当年叱诧风云的大修,斗法的经验,绝对不会比他少!

    厄朱心生一点恍然,却也没多少懊恼,他本就是为了试探秦月霄而来,现在试探出这样的结果,自然算是得偿所愿,再没有更好的了。而这样的结果,也让他明白打断秦月霄的机缘,究竟是何等幸运,又是何等明智的决定。

    要不是系统忽然给他发布这么一个时间

    紧急的任务,他又怎么可能改变原计划,专程跑来打断秦月霄的机缘?又怎么可能如此兵不血刃地解决掉一个实力强横的潜在敌人?

    ——系统,永远滴神!

    他心中想的东西,自然不会让秦月霄知道,事实上,虽然他对秦月霄的评价极高,却并不意味着他觉得自己没有实力和全盛时的秦月霄争锋了。

    她有伤是这样,她没有伤,也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倏忽间闪过的时候,厄朱忽然想到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倘若是虞黛楚在这里,也许和他的选择会截然不同。

    她大概不会开心于自己打断了秦月霄的机缘,只会遗憾自己少了一个难得的对手。他明明心里认为对手势均力敌,但能够让对手没有和自己争锋的机会的时候,却会毫不犹豫。

    厄朱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但他无端地想着这无关的事情,最终只能化作一点惆怅:

    虞黛楚……

    她是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她喜欢堂堂正正击败一个人,而不是用更卑鄙更损人不利己的手段,侵害别人的利益。

    这也许就是,他可以轻易地撩拨无数魔修的心意,却总是很难把握虞黛楚的好感的原因。

    ——他和沧流界的魔修,是一类人,和虞黛楚,不是。

    金光与朱红反复牵缠,波动大的几乎要将整个玄黄殿夷为平地,庭间花木早已化为了飞灰,秦月霄这么多年精心保养的景致,只剩下一片荒芜。

    远处,无数弟子匆匆离此处远去,这剧烈的波动,比起潼海当年那些元婴堕魔的妖兽所引起的动静都要大,然而放在这里,却没有惊起一点惊呼,仿佛难起波澜。

    虽然对于极乐天宫这样的魔门圣地来说,元婴真君之间的剧烈斗法,其实还是不多的,毕竟外来的修士没这个胆子,自家的修士也不会在家里动这么大干戈,白白波及弟子,损失羊毛。

    不过,这毕竟是沧流界。

    而在这剧烈的波动里,忽然清光一现,将那波澜汹涌的朱红与金光猛地掀开,尽数平息,展开无限天光。

    就在这天光之中,有人遥遥而立,仿佛从九天而来,其声威严,隆隆在耳,即使是厄朱和秦月

    霄这样的元婴大修,也不由自主地敛去动作,在这身影面前垂下头来。

    “宗门之中,同门竟起干戈,像什么样子?”萧沉鱼便在这寂静无声中,缓缓走来,神色淡淡。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朴素到极致的道袍,论起容貌,似乎也没有特别美丽,然而只要她站在那里,就自成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让人仰止。

    明明一个心怀试探、恨不得对方伤得越重越好,一个恨意滔天,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抽骨,厄朱和秦月霄却好似忽然熄了火的蜡烛似的,安安静静地相对而立,看不出一点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样子。

    萧沉鱼缓缓打量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明知故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很少看文了,昨天看了一本超好看的文,给大家推推~

    《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暮寒公子

    真的超好看!这个太太有一本无cp综武侠《天涯红衣》我也超爱,一定要去看!!

    第74章 、极乐仙境

    倘若说萧沉鱼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显然就是在搞笑,她这个极乐天宫宫主,看似清心寡欲、一心修炼而不问俗务,实际上,整个极乐天宫都时刻在她的关注之下。

    虞黛楚刚到沧流界,便深刻了解了沧流界魔门的本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整个魔门按照严格的实力划分阶级,仿佛一个金字塔一样,层层向下剥削,向上攀升的人最终又成了向下剥削的人,最终构成了整个沧流界的构造。

    可以说,魔门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实力强横者而服务的。

    淮山真君在无垠血海是无冕之王,无论是血海弟子,还是元婴真君,都永远活在他的掌控之下,地位无比尊崇,同为沧流界最顶尖的强者,没道理萧沉鱼反倒是在极乐天宫没有多少地位。

    不理俗事只是表象,真实的极乐天宫,永远都是萧沉鱼的天下,除非有朝一日她不再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人了,那么总也会有人来替代她。

    事实上,无论是秦月霄和厄朱先后离开极乐天宫,厄朱带着虞黛楚突兀归来,秦月霄一脸怒色,从此针对青丘殿投入了无比巨大的关注,再然后,趁着厄朱离开宗门,干脆强闯青丘殿,把虞黛楚偷了出来,厄朱归来之后,本来是要来主殿找她主持公道的,这些她全都知道。

    甚至于,她早早地等在了主殿之中,就等着厄朱一脸怒色地上门,然后开始她的表演。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厄朱明明人都走到一半了,竟然忽然改了方向,直奔玄黄殿而去,打断了秦月霄的闭关,直接导致了秦月霄的伤势未能完全恢复。这样突兀到离谱的转变,实在是不太正常,然而这次即使是萧沉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秦月霄就是没这个当场恢复的命。

    在外人看来,萧沉鱼与秦月霄从前并称极乐天宫两大天才,叱诧沧流界,一定是互相有些不对付的,现在一个一路奋力前进,站在了整个沧流界的巅峰,一个却止步不前,不得寸进,萧沉鱼虽然说不上幸灾乐祸,总也该生出点优越感来。

    而对于那些对往事

    更了解,往往也就意味着修为手段更高的修士来说,事实真相和外界的传言与猜测1并不一样,他们知道真正的隐秘——虽然当年总是被外人拿来比较,但实际上,萧沉鱼和秦月霄不仅不是别苗头的关系,甚至于关系非常好,能称得上是魔门中难得的真心的朋友。

    厄朱显然就是这些了解往事的人的一员,而也正是因为知道萧沉鱼和秦月霄曾经的关系很好,他才暗自心生警惕,认为萧沉鱼对于秦月霄一定会有所偏袒,认定两人之间的“情分”不同。

    然而,萧沉鱼一想到他们的想法,有时候便很想笑。

    无论是普通不知情的修士,还是这些自诩通晓内情的元婴大修士,都只以为自己所以为的东西,认为那就是事实真相,但显然他们都错了。

    萧沉鱼和秦月霄当然并不是什么会见不得对方好的别苗头老对手,但也不是什么遇到事情会因为对方而展露真心的好朋友——倘若真的要萧沉鱼来描述她与秦月霄之间的关系的话,只能说,她信任后者。

    她信任秦月霄的实力、手段、才干和本事,相信秦月霄只要有一个机会,便一定能重新走上巅峰,相信若不是命途多舛,现在这沧流界最巅峰的人,一定也有秦月霄。

    萧沉鱼与秦月霄有过太多的过往,可以说,从两人还是少女的时候,便已经互相有了印象,为了相同的目标、相似的回报而做着相似的事情,两人互为对照,越是自信,便越是明白对手的强大与难得。

    一路走到元婴,在萧沉鱼的心里,秦月霄的实力,是绝对信得过的,相信秦月霄对她也是这么一个看法。所以,当两人利益不冲突的时候,秦月霄会是她最好的同伴,可靠的同伴,倘若把什么重任交付给秦月霄,后者一定不会因为能力不足而辜负这份信任。

    故而,一旦有机会,萧沉鱼会积极地为秦月霄提供恢复实力的办法,这对她来说有利无害,也完全无需担忧秦月霄阻碍她的地位——自从无垠血海晋升魔门圣地的那一战后,她一路向前,秦月霄却挣扎着难以存进,两人之间的差距早已拉大,起码在萧沉鱼飞升之前没有消弭的可能。

    让秦月霄恢复实力,既能让萧沉

    鱼获得一个有力的帮手,也不会威胁到她自身的地位和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但这不意味着萧沉鱼和秦月霄就是朋友了——倘若真的是朋友,也就不会考虑盘算这么多了。甚至于,如果秦月霄的恢复会影响到萧沉鱼的利益的话,她是一定会阻挠,甚至亲手斩杀秦月霄的。

    萧沉鱼这样的心思,大约便只有与她一路并肩向前、有过完全相同的经历的秦月霄能微妙地理解,只余厄朱、淮山之类的人,虽然很是精明,也很是擅长揣测人心,但也不能精准地捕捉到她们的心态。

    故而,现在的处境就是,萧沉鱼自己知道,在面前的两人中,自己其实没有非常明显的偏向,甚至于,哪个更强势一点,她就会帮助另一个多一点——一如她过往对着极乐天宫的所有纠纷所做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