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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三-四章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海cháo张州半边天林海cháo一行人赶到凤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夜里九点了,不过,由于上到处打探,在抵达凤凰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中间人。

    没错,就是凤凰宾馆的老总张智慧,张总相识遍天下,自家的侄儿又是陈太忠的通讯员,果然是长袖善舞之辈,不愧“脏活张智慧”的称号。

    通过宣教部段为民的关系,张总先搞定了凤凰电视台的《都市直通车》栏目,成功地劝说该栏目将今天拍到的素材押后处理,紧接着就联系上了陈太忠,告诉他说林海cháo亲自来了,对此事很是重视,希望太忠你能拨冗一见。

    其实陈太忠现在也被sāo扰得够呛了,段卫华虽然打定主意不管了,但还是让杨倩倩打来了电话,要他注意尺度,水利局局长何鸿举也来了电话——林莹曾经打过地方电网的主意,联系何局长自然不是很难。

    联防队员小董也来了电话,说是王书记的心脏病又发作了,话里的意也很明白,陈主任你适可而止好了,林海cháo能逼得王宏伟心脏出问题,由此可见丫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

    不过,同样是干脏活的,小董的层次肯定要比张智慧差一点,陈太忠接到张总电话的时候,实在也不堪其扰了,终于应承下来,“那行,我见一见他,不过现在已经九点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联系吧……张总,我这可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明天就明天吧,”听到他没有拒绝,张智慧就已经很知足了,他既然肯出头,自然将其间因果打探明白了,这件事显然是林家理亏,太忠肯应承下来见面,已经是相当给他张某人面子了。

    当然,张总认为林家理亏,并不是建立在林家的强取豪夺的事实上——这种事情不算常见但也不值得吃惊,他只是很单纯地认为,林海cháo的儿子在错误的时间和场地,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对手,所以,林家理亏。

    其实,若不是为了自矜身份,陈太忠现在见林海cháo都无所谓——他真的有点不堪其扰麻烦到不行了,不过,撇开身份一说,陈某人跟林立还有一个今天能不能离开凤凰的赌注,所以,就算林首富漏夜赶来,说不见也就不见了拿乔,你就拿乔吧,林海cháo也不介意陈太忠的无礼,事实上他也无力计较,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正经是该花时间去看一看儿子,是不是吃了什么苦头。

    不过非常遗憾,林海cháo在横山分局折腾了半天也没见到自己的儿子,这不仅仅是因为陈太忠出身横山,这里是五毒书记的老巢的缘故,更重要的是,贩毒藏毒这种罪行真的太过严重,想要拒绝某些变通手段,真的不需要太多的勇气。

    反倒是真的想做出什么变通的话,就不得不冒极大的风险——其中之一是得罪陈太忠的风险,大家都知道,陈主任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而分局局长古昕跟陈太忠的关系,简直是人皆知。

    所以在当天晚上,林立不要说离开凤凰,就连老爹的面都没有见到,他只是从一个多嘴的jǐng官嘴里得知,老爹来了,在分局纠缠了好一阵,却终究没有能见到自己。

    这个传言让林大公子在愤愤不平的同时,凭空无端地增添了许多担忧,在他的印象中,老爹基本上是无所不能的——好吧,就算这么说有点夸张,但是能让老爹吃了亏的主儿,不在素波就在bějīng,哪里是凤凰一个小副处做得到的?

    “这凤凰人做事,简直比我们张州人还野蛮,”林立恨恨地嘀咕一句,接着就陷进了不尽的恐惧和惶惑中——他所在的不但是小黑屋还是单间,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

    这个晚上难以入睡的还有古昕,古局长原本是想坐镇横山,以彻底断绝某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然而,连王宏伟和陈太忠都不胜其扰了,作为案件直接负责人的他又怎么逃得脱?

    到最后,他索xìng将具体事情交给了下面的人,古局长本人则是仓惶遁去,临走还不忘记交待一声,“没我的话,不许提审林立,也不许让他跟外界有任何的联系。”

    事实上,古昕才是最深刻感受到林家力量的主儿,比如说,常务副市长郭宇不敢找陈太忠和王宏伟,却是将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范省长很关注这个案子,古昕你好自为之。”

    郭市长打着范晓军旗号,实则并没有得到常务副省长的授意,他只是知道林海cháo跟范晓军关系不错,而林莹又找到了他,仅此而已。

    其他来施加压力的人也不少,总算还好,像横山jǐng察局的主管部门并没有发出异声,横山区委和市jǐng察局、市政法委都没有够级别的人来说情。

    这里面最大的,也不过是市政法委岳副书记打了一个招呼——林海cháo是全省知名的民营企业家,古昕你在处理案情的时候,一定要在尊重观事实的基础上慎之又慎,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和损失。

    尤其让古昕郁闷的是,新华社驻天南记者站的那位初步被排除嫌疑之后,居然敢对他出声要挟,“我会对这个案子保持高度关注,新华社是有内参的,想必古局长你也清楚。”

    “欢迎高度关注,我一向认为公正执法才能对得起jǐng察这个称呼,对得起党和人民的信任,记者工作好像也应该是这样吧?”古昕反驳得很是沉稳,但是心里何尝不是敲着点小鼓?

    似此种种那也不用多说了,总之古局长是消失不见了,而当天晚上的横山分局,热闹异常。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才到招商办开年度工作总结会,就接到了张智慧的sāo扰电话,“太忠你这……该起床了吧?”

    “开会呢,”陈太忠二话不说直接关了手机,老张你这家伙也真是的,来说情也不知道诚恳一点,太油嘴滑舌了吧?

    这会一开就是半个上午,直到十点半他才打开手机,然而这手机一开,又是源源不断的电话打了进来,大约是十来分钟后,张智慧的电话才出现在“呼叫等待”的行列里,坚忍不拔地“嘀嘀”提示着。

    “陈主任,招商办的会开完了?”终于接通之后,张总的口气气了一点,显然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做了不少工作,居然知道对方在招商办开会,“方便的话,来宾馆坐一坐?”

    “让他去碧涛等着吧,”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一句,“现在我还有事,中午在碧涛的食堂坐吧,那边条件也不错。”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可是陈某人还偏偏就喜欢打别人的脸,像这去碧涛会面,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嘲讽了,坐在你儿子要谋夺的工厂里,谈一谈你儿子犯的事儿,看你这天南首富怎么自找台阶。

    事实上,若不是心里这口气不顺,他才懒得将酒席设在碧涛——对他来说那个地方也远了点,陈主任可是时间金贵的主儿。

    林海cháo一听陈太忠要在碧涛那个偏僻地方待,当然能明白对方的心意,然而,人在矮檐下,也由不得他有情绪,倒是通过这种安排,加上昨天的怠慢和今天的推脱,林首富真正地感受到了对方极其浓烈的怨气和锱铢必较的品xìng。

    当然,这或者是讨价还价的一种手段,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小小的副处并没有把他这个天南首富放在心上——不过这也不奇怪,胆子小的家伙敢做出栽赃贩毒这种事情吗?

    林海cháo在接到通知的时候,车队立刻驶向清渠乡,等他到了那个小山坡的时候,荆紫菱已经坐在碧涛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跟邢建中一起等待他的到来了。

    通过半天的了解,林首富已经将碧涛的底子摸得清清楚楚了,对人人传颂的荆以远孙女的美貌,他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倒是碧涛厂内井井有条的规划,让他看出邢建中此人心气极高眼光远大。

    可是,就算这个张州人眼光再远大,眼下的碧涛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想一想为了这么屁大一点的厂子,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折了进去,林海cháo这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值得庆幸的是,荆紫菱不是一个得理不让人的主儿,邢建中也缺少跟天南首富对峙的勇气,所以在等待陈太忠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双方只是随便谈了谈煤焦油深加工产业的相关技术和市场前景,更有林海cháo对张州小老乡推动高新技术产业的赞许。

    是的,大家不但没有谈及昨天发生的事儿,也没说黑子什么的因果,宾主双方居然很诡异地“相谈甚欢”——每一个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到时候自然有人说。

    可是,陈太忠赶到的时候,味道就变了,陈某人跟自己的通讯员风风火火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目光一扫就锁定了正主,登时就是爽朗的一笑。

    “哈,这就是人称‘孟尝门下三千,海cháo张州半边天’的林总了吧?”他一边说,一边走上前笑嘻嘻地伸出手去,“认识一下,陈太忠,我是久仰林总的大名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单独谈林海cháo眼下是有点身家,言谈举止也有点做派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原本是个粗人,文化素养真的不是很高——仅仅是初中毕业而已。

    所以,他听不出来陈太忠所要表示的到底是什么意,不过人家既然来势汹汹,他当然也不会太过示弱,站起身子跟对方握一握手,同时不动声sè地还击,“陈主任的大名,我也是久仰了,不过……‘张州半边天’我是不敢当,这天是新中国的天,是人民群众的天,是**的天。”

    “林总没必要那么认真,陈主任是跟您开玩笑呢,”荆紫菱笑着插话,论书本上的知识,她若是认第二,在场的人没谁敢自称第一,以天才美少女的博览群书,自然知道此话的出处。

    “这是黎元洪的秘书长饶汉祥写给杜月笙的对联,‘chūn申门下三千,小杜城南五尺天’,称赞他为人仗义疏财,”她笑吟吟地解释,“林总跟他一样,是豪爽的人。”

    “杜月笙?”林海cháo听到这解释,总算是明白了一点,虽然他很清楚,这小女娃娃是跟陈太忠一唱一和地挤兑自己,可是他早些年也混过社会,心里对名声响彻上海滩的杜月笙颇有几番景仰,于是脸上笑着摇一摇头,“我哪儿敢跟他比?那可是跟蒋介石称兄道弟的主儿。”

    跟文盲说话就是累啊,陈太忠心里叹口气,我是借着“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典故,说明你嚣张跋扈呢,你这么懵懂,实在不好沟通。

    想到这里,他也跟着笑一笑,点点头,“林总是豪爽之人,不过,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您说是不是?”

    林海cháo听到这话,登时就是一愣,心说你这家伙风凉话一句接着一句,到底是个什么意?专门给我摆威风来了?

    别说,这一点他还真没猜错,陈太忠对自己的仇家行事,通常是比较yīn损的,不过这次对上的是天南省首富,对方的势力绝对不会小了——昨天那么多的sāo扰电话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对方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陈某人以气入道,对气机之类的玩意儿最为敏感,刚才一见到林海cháo,他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势,所幸是他自打进门以来,也是气势十足,能稳稳地压住对方一头。

    眼下感觉对方的气势微微一滞,陈太忠毫不含糊地一挥手,“忙了一上午了,下午还有事,张总、耿主任、林总……咱们边吃边谈吧?”

    哦,敢情是这么回事啊,听到他直奔主题,林海cháo也反应过来了,这是人家想通过咄咄逼人的气势,主导谈话的方向和方式——这种事他以前也常遇到,不过近年来,已经很少有人有资格、有胆气这么对他了。

    “吃不吃……这个倒是不着急,”林总笑嘻嘻地摇一摇头,“我还是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了,咱们也能痛痛快快地喝酒,陈主任您说是不是?”

    他的态度看上去很友好,却是绵里藏针不着痕迹地反击一下——虽然很不想激怒对方,可林海cháo也不得不反击,因为这不但涉及到他自尊心的问题,更是涉及到下一步谈判的分寸,他可不想跟着对方的步子走,要是人家觉得自己软弱可欺,岂不是很有可能狮子大张嘴?

    “嗯?”陈太忠盯着对方略略地愣一下,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复,不过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眼睛还是看着林海cháo,“呵呵,林总,要是贵公子说话做事能像你这么周全,事情也发展不到眼前这一步,您说是不是?”

    他这么问,自是体会出了对方的用心,不过正是那句话,姜还是老的辣,林首富虽然坚持了自己的观点,言语间却是非常得体。

    而且,“能痛痛快快地喝酒”这话,听起来隐隐虽有那么一丝威胁的味道,可是从整体感觉上讲,却给人一种低调而不卑不亢的感觉——此人能成为天南首富,果然非是幸致,人家待人接物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他在赞赏林海cháo,林海cháo心里也在嘀咕:我已经反击了,但是这厮虽然接受了我的建议,却又把战火燃到了我儿子做事的话题上,果然是气势逼人,有点做惯领导的味道……跟此人打交道,恐怕是要费点劲儿了。

    再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无意间招惹了这种厉害人物,猛然间,林总居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认真了,于是苦笑一声回答,“这孩子我管得少,倒是给陈主任添麻烦了。”

    “我倒是不怕麻烦,搞zhèngfǔ工作,整天就是跟麻烦打交道,”陈太忠见这厮服软,也不说吃饭了,走到沙发边上自顾自地坐下,“关键是别人想安心做生意,就未必喜欢被意外缠上了……意气之争总比不上赚钱重要吧?”

    这家伙倒是抓住主题不肯松手,林海cháo心里再叹一口气,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解释了,“我刚才跟小邢和小荆谈得不错,嗯,对碧涛这个公司,我是要大力支持的,不许别人随便胡来,这个保证……不知道陈主任信得过信不过?”

    “这个我当然信得过,”陈太忠笑着点一点头,“只说林海cháo三个字,也顶得上碧涛这个小厂了,不过嘛……”

    “没有什么不过的,”林海cháo听对方居然捧起自己来了,就想借机拿回话语权来,于是趁他话意转折,赶忙强行插嘴,“我儿子我领回去教育,李东要是不听话,你也可以找我来,怎么样?”

    “李东……你是说黑子吧?”陈太忠倒也不介意对方插句嘴,闻言轻笑了起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对方,“明人面前我不说暗话,请恕我冒昧,林总,你觉得李东还有‘不听话’的机会吗?”

    这句反问对林海cháo而言,属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所以他也没表示出什么情绪,只是不动声sè地叹一口气,“唉,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这次轮到陈太忠打断他了,年轻的副主任用不容辩驳的语气发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既然敢做就要面对可能的惩罚……嗯,我是说贩毒这种令人发指的罪行,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他最后一句解释颇有点画蛇添足的味道,事实上李东因何获罪,在座的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但是既然陈某人栽赃栽得异常成功,自然不能容忍别人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啧,”林海cháo最终还是轻轻地咂一下嘴巴,喟然长叹,“唉,其实小李这人也挺仗义的……算了,他既然不开眼惹到陈主任,那也是该有这么一劫。”

    他这话貌似在为黑子缓颊,实则不然,以天南首富的身份,这么退让一下,在为自己儿子撇清的同时,他也算是给了对方相当的面子——最起码是个心理暗示:陈主任你说要收拾他,那我虽然叹气,却也绝对不拦着。

    陈太忠一下没品出这个味儿来,不过既然想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他当然不能容忍悲鸣成为主旋律,当然,更重要的是那黑子根本就不该被原谅,于是冷笑一声,“仗义吗?我觉得他有些活做得挺熟的,上得山多终遇虎,这次……不知道多少人会拍手称快。”

    这话当然可以理解为贩毒次数多了,肯定要被抓,然而在座的人都听出了他的怨念——那厮不知道强买强卖多少回了,不过是一直没人治得了,丫这次不长眼落到我手里,哥们儿我就替天行道一次吧。

    “但是,我儿子是无辜的,他没有害过人,”林海cháo终于不能再容忍对方的谈话的节奏,按这么说下去,他这做老爹的都难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助纣为虐罪大恶极了,于是果断地改变话题,“陈主任,能不能单独地谈一谈?”

    “单独谈一谈?”陈太忠扫一眼在座的众人,脸上似笑非笑,犹豫一下才冲张智慧努一努嘴,“张总您的意呢?您是老人,我听你的。”

    “我是太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张智慧笑眯眯地摇一摇头,对此尊重状若甚是受用,心里却是在暗骂:你这小子忒不是玩意儿,居然要绑架我做担保,我只是个传话的人啊,拜托你搞搞清楚好不好?“还是太忠你和林总商量吧。”

    “张总你太谦虚了,”陈太忠笑着看他一眼,眼神却是怪怪的,接着又一转头看向邢建中,“邢总给安排个地方?对了……你也跟着一块儿来吧。”

    他这么擅自做主把邢总也招呼来,多少有点不给林海cháo面子,毕竟人家要跟他私下交谈,肯定会涉及一些不方便公诸于众的事情。

    不过正处在纠结中的天南首富并没有在意,他甚至因为这个邀请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果然只是跟碧涛有关的私人恩怨,并不是有人有意要收拾我。

    天南第一富,听起来很令人羡慕,谁又知道其中的艰辛和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