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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九-九十章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张总的理论张永贵的哥哥张广厚书记听说此事之后,对这个建议不甚热心,“过了气的人物,你何必搭理他?大不了这个单子不做了。”

    张书记只是副厅,而老部长身在京城还是副部,按说张书记能搭上京城的高级官员,应该高兴才对——他弟弟白辛苦帮人家打下手都是应该的。

    事实上,这么想的人是错的,这俩虽然存在着级别差距和地方同zhōngyāng的差异,然而,实权和非实权绝对是两个概念,这俩概念之间的不同足以弥补那点差距了,而且,那厮要到点了,百分之百不可能翻身了,献这个殷勤做什么?

    说得再那啥一点,那个老部长为什么被边缘化了?肯定是惹人了嘛,跟这人走得近一点,没准还会有谁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说为了一个过气的老头子,可能得罪交通部的实权人物,亏的慌不?

    这也就是张广厚不yù多事,示意自己的老弟,宁可不做单子也不跟那厮合作,换个胆气壮实一点的,没准都敢直接伸手抢老部长的单子——都过了气的主儿了,一边玩儿去。

    张永贵能理解自己哥哥的想法,可是他实在有点舍不得这即将到手的单子,因为老哥做事比较谨慎,他少有这种赚钱的机会,“哥,人家王市长和陈主任都挺给面子的,我要这么回了,人家心里没准会觉得咱不识抬举啊。”

    张广厚在电话那边沉吟一下,终于叹一口气,“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就由你吧,不过,你多听一听凤凰那边的意见,尤其是科委那个陈主任,我才打听过,那家伙很了不得的。”

    他话里的赏识之意,张永贵听得明明白白,一时间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是知道,自己哥哥的眼光是非常高的,老哥居然对邻省低两级的干部产生了忌惮,这个情况可是太罕见了。

    幸亏我没跟那个小陈叫板,张总暗自庆幸,不过想一想刚才自己居然生出了些许不满,他身上也禁不住冒出了些许的冷汗。

    收了电话走回包间,张永贵就是另一番说辞了,“陈主任,我哥说了,欢迎你去绕云玩儿,到时候他一定会尽地主之谊的……嗯,这个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陈太忠倒也没想到张广厚会是那般说辞,否则的话,他怕是要直接站起身走人了,眼见对方态度不错,他笑着点点头,“哈哈,张总你这小心得有点过了,张书记那是什么人啊,你就不该为这点小事麻烦他。”

    绕云再是省会,也跟凤凰无关,张广厚就算高他两级,也不过才是个市委副书记,陈某人连凤凰市委副书记都不怎么看到眼里,怎么会把张广厚当回事?眼下如此说,也不过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相互捧场的意,谁要认真的话可就错了。

    总之,陈太忠是给高胜利打电话了,高厅长对他要求写条子的事情,也没有拒绝,既然不是天南省的事情,他只是负责引见,当然就不存在什么方便不方便一说,至于那两边谈得怎么样,那就是另一说了。

    不过饶是如此,高厅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老部长,老部长一听说凤凰科委居然要插手海角的高速,气得差一点跳起来,“太过分了吧?他们知道不知道这个方案是谁跑下来的?穷疯了吧,安心赚他们那份钱就怎么了?”

    “倒不是那个意,老部长你听我解释嘛,”高胜利心里觉得有点腻歪,人要退的时候,有的人就是风轻云淡,有的人却是没命地吵吵,生恐别人小看了去,这老部长显然就是后者。

    你要能早点管住自己的嘴巴,也落不到眼下这一步不是?高厅长心里暗暗地鄙夷,嘴上却是不肯失了分寸,说不得就把凤凰科委的苦衷解释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海角省的人是找上门了,来头也不算小,他高某人的意就是想撮合一下双方,好做到优势互补,“您要是不认他们,他们去bějīng,你不要接待不就完了?”

    “海角省的人?”老部长一听说不是天南的人,语气登时为之一变,不过刚才他的话放得太狠,现在实在不好意转得太快,只能干笑一声,“哦,要是海角的人,倒是能考虑一下,我说小高你做事也不会那么不靠谱的嘛……对了,马上要成高省长了,是吧?呵呵,恭喜啊。”

    “老部长您别开玩笑了,八字都没一撇呢,”高胜利赶紧打个哈哈,他可是知道老部长那xìng子,根本就是嘴上没把门儿的,这要吵吵出去还了得?

    实际上,他就猜到对方必然会答应,老部长现在的影响力一天不如一天了,虽然在交通系统干了大半辈子,海角省也不缺熟人,但是跟他年纪相仿的都退了,要让老部长对那些年轻后生低声求情,那还不如杀了老头算了。

    这个确切答复,也没出了张永贵的算计,他很清楚副部和副厅的差距,但是他更清楚权力在生活中该如何判断,他有一套简单的判断方法——对于那些陌生人,我哥愿意交往的,人家未必会待见我哥,但是我哥不愿意接触的,大多都不会怎么排斥接触我哥。

    眼下级别差距虽然巨大,但却又是证明张总这个理论,确实是百试百灵的:老哥不同意我接触,可我死活想试一试,结果一试正好,人家挺给面子。

    所以,这顿酒的过程中虽然气氛有点变化,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相当圆满的,吃晚饭后,王伟新给张永贵在碧园安排了房间休息,他却是扯住陈太忠,去京华酒店开个套间聊天——京华酒店和碧园相距很近的。

    “听说年前你跟林海cháo碰了一碰?”王市长一边让秘书小林帮着冲茶,一边随意地发话了,却很是有一点后知后觉,“真是的,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要不我帮你收拾他。”

    你就卖嘴吧,陈太忠也没当回事,姓林的那家伙还真不是你一个副市长降伏得住的,哥们儿收拾他都挺吃劲儿呢。

    当然,心里可以这么想,嘴上确实不能那么说,于是年轻的副主任苦笑一声,“林海cháo势力挺大的,说怕我倒是不怕,陪他玩到底都没有问题,但是同时呢,我也不想扯太多人进来,想着王市长你这么忙,就没去打扰你。”

    王伟新当然知道,小陈这么说就是在向自己暗示:好多人都忌惮林海cháo,我索xìng就不指望你们了,怎奈,以王市长的骄傲,还有点受不了这话,“我可不是跟你吹牛,张州那边我还真是有点小办法,军分区司令和三旅旅长跟我都很熟。”

    张州驻扎有一个坦克旅,旅的编号末尾数是三,大家就简称三旅了,这话要是属实,他这么自信倒也是正常,毕竟军队和地方属于两个相对dúì的系统,林海cháo手再长,也未必能渗透到军队里去。

    “那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笑着答他,心里却是有点不以为然,马后炮谁不会放?我也不可能跟林海cháo放对的时候,专门跑到你这儿问问张州有没有关系不是?“下次再跟他掐的时候,一定记得找伟新市长帮忙。”

    “呵呵,你这家伙,嘴皮子就是不肯饶人,”王伟新无奈地笑一笑,很随意地岔开了话题,“对了,蒙晓艳说了没有,让你帮着跑一跑校园网的事情?”

    “跟我说了一下,不是说一期工程两千万吗?”陈太忠回答得也是滴水不漏,只说情况不说自己跑得怎么样,“我帮着你们跑,你们也得该办什么办什么,大家分工不一样,可不是说你们就能歇着了啊。”

    “这个我知道,”王伟新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嘀咕,这个家伙说话也是越来越有水平了,我问你什么呢,你倒扯了一个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项目能下来?”

    他不问进展如何,直接问结果了,陈太忠这下就没办法再回避了,犹豫一下方才答他,“这不太好说,不过不会太久了。”

    到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不做表示了,这个项目里他是用了力的,再推来推去的,款项拨下来的话人家都未必要领他的情了——帮人忙图的可不就是个人情吗?

    王伟新找他,主要为的就是这件事,至于说那个张永贵,不过是块敲门砖而已,听到这个回答,笑着点一点头,“那我可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

    嗯?这人情你落得这么轻松?陈太忠有点微微的不满,没个感谢的话也就算了,连“需要我怎么配合”这话都没有?想到这里,他轻笑一声,“对了,到时候项目下来了,我有几个朋友想要参与一下设备和工程的投标。”

    “这个好说,在我责权范围内的话,那就是你的了,”王伟新就像在一直等着这话一样,一点磕绊都不带打地就点一点头,“场面上多少过得去就行了。”

    这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陈太忠有点明白人家为啥没气话了,王市长的不气,正是为了方便他提这种类似要求,要是气气的,他提要求还就未必张得开嘴了。

    这也是学问哦。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凤凰科委的工作动员会是定在初十召开的,主要对象就是科委本部的人,以及下属的企业和公司之类的,县区的负责人就不算在内了——过不久还要有个中层干部大会。

    这是人大会之前的会,所以不合适要中层干部来参会,要不然好不容易开了会统一了想和认识,结果人大一开会,班子调整了,这会岂不是白开了?

    文海接到陈太忠的通知,心里是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了,“我也要做检讨?口头表示一下就可以了吧?不需要书面材料吧?”

    “随便写一点吧,”陈太忠不跟他说那么细,心说哥们儿这其实是在帮你呢,你要真不识好歹的话,那也由你,“不过我强调一点,这个事你就不要跟别人说了,大家都不声张,到时候你在会上念一下,也无所谓的吧?”

    “这样啊,”文海觉得这话也在理,反正这检讨就是走个形式,只要大家会前不知道没人吵吵,他也不存在丢脸的问题,写一份倒也不当紧,一把手总是要有个一把手的担当的。

    至于别人会不会拿这个东西做文章——开什么玩笑?检讨是他自己写的,只要遣词造句时注意一点,也不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炮弹。

    若是这检讨无需交到市里的话,开完会之后等风头过了,他就能把这检讨撤走,堂堂一个大主任,就算被架得再空,这点小权力也是有的吧?

    会议本定在初十,也出面邀请了市里的相关领导,不过章尧东指示了一下,就提前到了初九,章书记初十要去素波——是的,他要来参加这个会。

    章尧东要来,那段卫华就不可能来了,凤凰科委是够红火了,但是这种小会也不可能请得党政一把手同时出现。

    事实上,陈太忠都想得到,要不是章书记打算拿火灾做文章的话,估计也不会来参加这种小会,正经是中层干部大会的份量才重,这场会章尧东来了,下一场来的可能xìng就小很多了。

    前来参加的会议的市领导也不多,除了章书记,就是乔市长,市委办和市zhèngfǔ办各来了一个副秘书长,其中市委办那个邓副秘书长还是个副处,连正处都不是。

    会议在凤凰宾馆的小会议室举行,是文海主持的,第一项就是chūn节期间的火灾问题,邱朝晖拿着检查站起来就念——老邱的脸黑黢黢的,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接着就是腾建华的检查,腾主任也是站起来念的,两人的态度都挺端正,检查写得也都挺长,挺深刻。

    不过,大家都没心看他俩的糗样,而是偷偷地观察着章尧东的表情,现在这风声已经传遍了科委,大家都知道要为难这俩副主任的就是章书记——也不知道章书记会不会满意。

    章尧东听得倒是极为认真,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除了偶尔端起杯子喝两口茶,基本上就没什么动作。

    好不容易等大家念完了,大家都没想到,文海又站起来了,“发生这种事情,做为科委的主要负责人,我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看着他又抽出两张纸念了起来,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就有点奇怪了,于是就没几个人注意到,章尧东的脸微微地沉了一下——只有陈太忠和乔小树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关注,发现了这个情况。

    章尧东确实有点恼火,前两个副主任的检查就已经让他不高兴了,邱朝晖的检查无所谓,那是轮值的副主任,可是人家这换班的副主任用得着写检查吗?

    等文海再一念检查,他心里就更生气了,你们这是要玩“法不责众”吧?三个人在会上做检讨,我处理一个也不合适一下处理三个——毕竟这火灾没造成太大的损失,把事态搞大,简单事情复杂化,你们科委这是打算欺负我好说话吗?心里存着这个念头,随着文海逐字逐句地念检查,章书记的脸sè也越来越深沉。

    就在文海念完第一页翻到第二页的时候,他终于哼一声插话了,“行了,这是工作动员会,文主任你正式开始吧。”

    这也亏得是陈太忠在场,他不合适不给蒙老板面前的红人一点面子,要是换一个行局,在这种局面下他说话绝对会更粗暴的,章书记的强势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真有那么强势。

    嗯?文海听得就是一愣,忙不迭收起稿子,坐下来之后,宣布会议正式开始,“……先请章书记为大家讲话。”

    “哗”场下登时掌声雷动,不过章尧东心情不好,自是懒得照顾大家的情绪,很干脆地摆一摆手,“等你们说完我再说,我今天是带着耳朵来的。”

    陈太忠看得心里就是一动,他当然猜出来章尧东为什么心情不好,被下面的单位**裸地绑架,谁的心情能舒坦了?

    然而,他想的不是现在的事情,他是佩服段卫华居然能想出这么个点子,让文海也念检查,当段市长交待此事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这么搞会有如此的效果。

    是的,当时他只是认为,把文海也算进来,会减轻邱朝晖和腾建华的责任,能维护他陈某人对那二位许下的承诺,却没有把章尧东的反应算进去。

    怪不得老段不让我跟别人说文海要做检查的事情呢,这简直是敲了章尧东一闷棍嘛,陈太忠知道,自己又被那个老狐狸利用了,不过他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愤懑,这说明人家段卫华算得准——章书记你要算计别人,就要有被人算计的心理准备。

    人在会场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包括章尧东在内,大家的反应都很正常,但陈太忠却是因此发现了段卫华算计的功力,心里真是不得不佩服。

    两天前我跟段卫华坐在市长办公室里说话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到会有这种效果,而人家老段不吭不哈地就把事情发生的经过算死了,什么叫领导能力?这就叫领导能力。

    章尧东心里也挺别扭的,等会开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秘书在他耳边嘀咕两句,章书记很直接地打断了腾建华关于“星火计划”的发言,“行了,临时有点事,不能再呆着了,关于科委今年的工作,我说两句……”

    看着章书记站起身扬长而去,乔小树不动声sè地看一眼文海,又看一眼陈太忠,眼中满是疑惑,很显然,乔市长在琢磨:今天这幺蛾子到底是谁整出来的?

    等会议开完之后,大家在凤凰宾馆会餐,几圈酒过后,乔市长跟身边的文海嘀咕了几句,文主任一边说,一边就把眼光转向了在跟大家喝酒的陈太忠。

    得,乔小树又要找我了,陈太忠心里明白着呢,果不其然,没过片刻,乔市长就冲他招一招手,自己也站起了身子,“太忠来,我问你点事情。”

    章尧东一走,两桌人就数乔市长职位高了,见他招呼陈主任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低声聊天,大家都是心生羡慕,却是断断不敢上前打扰,只有文海心里有数,时不时地悄悄看那二位一眼,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忐忑不安。

    两人谈了不多一阵,就又坐回了酒桌,这次,细心的人能发现陈主任还是那副喜笑宴宴的样子,乔市长的眉宇间却是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愁苦。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把段卫华的授意告诉乔小树,只能说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为了平衡那两位副主任的心态。

    乔市长听得心里却是暗暗叫苦,你这临时想的建议,真是把我害惨了,章书记要是认为是我不甘心文海被搞,才来了这么一手,这笔糊涂账岂不是要记到我头上?

    他也没想到陈太忠身后还有人支招——按说这件事跟陈某人的关系并不大,这招数不但有点yīn损,也需要极高明的算,小陈误打误撞的可能xìng确实非常很大,所以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抱怨一下陈太忠做事不提前跟自己商量。

    还是回头跟章书记解释一下吧,乔小树拿定了主意,不过他本是文人出身,虽然弱势却是相当要面子,一时间就有点苦恼,这种话该怎么跟章尧东说呢?

    还好,这个困惑终于在他下午下班的时候不翼而飞了,因为惹祸的那厮打过来了电话,说是要跟章书记一起吃晚饭,“方便的话,我会跟他解释这是我的意。”

    陈太忠原本就是敢作敢当的xìng子,虽然他也明白,官场里不倡导这种风格,然而他这么做也有他自己想法:我不能给乔小树留下什么把柄。

    乔市长能对他逼迫文海做检讨表示不满,下一步就能质疑他的大局感,若是以这件事为借口插手科委的rì常事务,虽然他不怕,却总也闹心不是?

    反正我不说,乔小树也会说的,陈太忠非常清楚这一点,而且章尧东叫他吃饭,估计也要谈到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