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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庶女只想长命百岁 第101节

    因为春末就狠狠病了一场的缘故,又想到去年与前年的事,文老爷与文夫人商量着,等锦心稍微好转一些,便打算送她到梅园里过夏去。

    前两年在园子中,锦心的身体确实比在府中好上许多,今年她又大病了一场,谁都不敢赌她今年如何,倒是趁早去园子上安养为好。

    如此正遂了锦心的心,她好劝歹劝将徐姨娘留在了府中,带着身边的一众人来到梅园上,捱过这年最热的一段日子。

    似乎今年注定是多事之年,秋日里,锦心刚送走了文府来看望她并传达家里希望她能尽早回家的意思的mama,后脚荀平便上门了。

    西北之地有异。

    第一零七回 人都丢了,上哪杀去。……

    荀平来的急匆匆的, 锦心彼时刚打发走府里来的人,她在梅园里静养的这段日子,家里人也常过来, 今儿是文夫人叫身边mama过来送些东西,探望她身体, 又喊她回府过重阳去。

    原来是中秋前头, 锦心染了一场风寒, 彼时大节将至, 是徐姨娘带着文从林来接她,正碰上她发了热,用药发汗呢,一时又是恼她病了也不知会与家里,又心疼她这一年来多灾多难地道, 又为她身体着急下, 哪里还记得带女儿回家过中秋节的事。

    人说卑不动尊、幼不动长, 可自家孩子自然是自家心疼, 文老爷听了信,又不想折腾锦心回来, 又不愿叫小女儿孤零零在园中一人过团圆节,几番思量,终是与文夫人商量着, 一家人都到锦心这园中过节了。

    这虽不合规矩, 可为人父母的,若有疼惜小儿女之心,哪里处处顾得规矩,总是自家孩子更为紧要的。

    年长的三位姑娘都出了阁、文从翰一家也上了京,文家少了许多人口, 可即便如此,锦心这小园子,三四处院落、不足百间房屋,也是不足住的,众人只留一夜,探望过锦心,节上戏酒热闹了半夜,次日便回城了。

    文老爷放心不下锦心,但一不能留下,二也不能强折腾着将人带回去,见女儿瘦削的模样,心里好不难受,徐姨娘心中难受之情岂不比他更剧百倍?时便与他商定在园中照看女儿,只叫他们带着儿子回府,她照看着女儿,最晚不过冬前便带女儿回家。

    然而世事多半不遂人意,徐姨娘在园中没几日,被留下看家的周mama慌里慌张地来报徐姥姥不好了,徐姨娘闻言大惊,锦心也提起一口气来,又想着徐姥姥上辈子身子极硬朗,便是她闭眼之前老人家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会子就不好了?

    徐姨娘急急忙忙进城回娘家去瞧,过去了才知是一件乌龙,两边话给传岔了,不过徐姥姥病了也是真的,她见老娘亲病得面色蜡黄咳嗽呕吐,心里着急,艰难取舍,到底女儿的风寒已经好些,便命人回府回话,留在娘家为母亲侍疾了。

    这里头一趟波折实在是一笔糊涂账,传话的婆子也吃了挂落,锦心不在意那些,知道徐姥姥安好她便心安了,这日晨起又见了府里来的人,她的风寒确实也好了,身上虽还有些不适,但如今最热的天气也过去了,眼看要入冬,家里是必不肯叫她冬日还在园子上的。

    她知道这园子几处院落屋室底下都铺了地龙,说不得比家里还暖和,文老爷文夫人他们可不知道啊。

    当下对来的mama点了头,说定回家的日子,给这头留出收拾东西的时间,那mama便极欢喜,道:“姐儿好了,能回家去,老爷、太太定都欢喜得什么似的,我回去可有一份好赏钱了。”

    品竹那边端茶碗进来给她添茶,锦心觉出不对来,端着盖钟儿的动作一顿,抬眼轻瞥她一眼,见品竹面容有几分郑重,便似是随意地笑道:“mama在我这拘束,不妨叫她们引你下去吃茶果点心去吧,我这几日没什么胃口,屋里也不愿见果子味儿,倒是下房中坐去,再叫她们把那好果点端来吃,从城里一路过来辛苦了,mama不要急着回去,在这边歇一歇吧。”

    都是在府里有些脸面辈分的,卢mama与她也熟悉,这会只当锦心不耐烦人在屋里了,便笑呵呵地近前去,热情地拉她下去吃茶,也不容人拒绝,三言两语地就把人给拉走了。

    锦心看品竹一眼,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平先生来了,急着见您。”品竹低声答道,这平先生指的无非就是荀平,锦心听她说荀平着急,便目光微沉,心里忖度着是不是京里贺时年那边出了事,命道:“快叫他过来。”

    她却没想到,竟是西边有了动静。

    荀平带来的东西她很熟悉,各地密探暗网联系传递消息的纸张,裁成三指宽四寸长,看大小是飞鸽传书用的。

    上面的暗语她许久不用的,但有些东西哪里是一时不用就能忘了的,她只看了一眼,不肖多加思忖,便对着换算出了其中的真正内容。

    恐已暴露行请谨慎画眉

    锦心指尖摩挲着对应出画眉名号的那几个字,问道:“萧嘉煦身边那个?”

    “是。她性情一贯稳重,如今急匆匆传信回来,恐怕是已被察觉怀疑了。”荀平忙道,见锦心眸光晦暗莫名,又忙补了一句,“她只与属下单线联系,为她传递消息的中枢也与在夏狄的暗网分离,哪怕萧嘉煦真发现了她,也不会顺藤摸瓜探查出咱们的暗网。只是……”

    锦心听出他的未尽之语,摆手叫婄云秉烛来,淡然道:“将这一支撤下吧,能保一个是一个,如今不是那紧要关头,也不是需要他们拼了命去的年月。”

    “是!”荀平顿时松了口气,只是两边飞鸽传书虽快却还有时日之差,他自得了信后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若这几日里画眉与她那一条线就出了事,那就不好了。

    他一边急着回去传信,又料定锦心怕还有别的吩咐,便垂首静候片刻,果然,锦心道:“叫咱们在夏狄的人马全部隐蔽蛰伏,行事千万小心,不要露出马脚。无论萧嘉煦是怎么发现怀疑到画眉身上,以他的性格都不会善罢甘休,他如今在王庭中处境艰难,反应倒不会太过迅速,现在把画眉这一条线的人撤下还来得及。此后萧嘉煦身边的一切事情还如往常,对他的关注要更加密切,一切事物事无巨细都要汇报回来,以及……叫他们行事务要小心谨慎,不可激进冒险,以保全自身为要。”

    锦心嘱咐道:“如今不是当年了,不许要暗探血rou换那隐蔽消息来保山河,他们在夏狄王帐内要做的事情很多,打探消息反而是次要的,便也不必惊扰了萧嘉煦,远远监视着便罢了,在萧嘉煦身上,什么事都不要做。”

    锦心目光微有些冷,“无论他是误打误撞还是多年蛰伏,又或者真是……,咱们且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下一步怎么走,再做打算吧。”

    “主子慈悲。”荀平深深一拜,锦心自嘲地一笑,“咱们这些人,满身满手都是鲜血,慈不慈悲还有什么的了。你且去吧,夏狄那边要更加上心,事关萧嘉煦的,事无巨细都要报给我来。”

    荀平沉稳应下,便匆匆离去了。

    他走了,锦心坐在那里出神半晌没回过神来。

    婄云走过来给她添上热茶暖手,温声道:“大不了先将他做了,往后也不必顾忌着他,人死了只剩一把骨头,还怕他什么?”

    可看出他们两个积着旧怨在里头了。

    但锦心也知道婄云说这话多半是为了哄她,真要对萧嘉煦动手……她上虽然提防萧嘉煦,却也狠不下那个心,贺时年也当是如此。

    当年萧嘉煦隐姓埋名下江南,他们曾有过一段结伴的恩义,也曾把臂同游过,后来东西cao戈乃是国战,相互阴损手段使出有一箩筐去,但萧嘉煦也曾保下贺时年一条命在。

    他们之间的账是算不清了,无论为敌还是为友,到底有几分敬重在的。

    而且……若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这萧嘉煦,怕是杀不成的。

    若不是,那夏狄倾颓之势已定,他萧嘉煦便是天纵英才也无力回天,最终也不过泯于人世而已,或有一日,也为瑨臣。

    锦心心中烦乱,头脑却清醒得很,顷刻之内便算明了利害,闭眼向后靠了靠,便是婄云也看不出她心里想着什么。

    即便西北那一潭水浑了,锦心这边还是得照样生活,在重阳前回到家中,徐姨娘也自娘家归来,锦心细细关心了徐姥姥的身体,知道已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徐姨娘凝视着女儿的眉眼面庞,忍不住轻轻叹了口一气,拍拍她的肩,道:“你如今还是珍重好你自己的身子吧,听说你病了,你姥爷姥姥他们都担心得很呢。”

    锦心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腻着她撒娇含混过去。

    今年冬日不似从去年那般冷了,锦心的日子正常该好过一些,可她与旧年比却半分没有好受,一来是今年身子不比往年,二来又有夏狄之事时时挂坠在心上,到底也损耗一份心神。

    年下见她愈见消瘦,一家子人都心中不安,回徐家时叫长辈们见了更是不免有一番忧虑,徐姥爷又替锦心把了脉,指尖探着锦心的腕脉,半晌问婄云道:“沁儿近来吃什么方子呢?”

    婄云对锦心用的方剂自然了然于心,当下沉着背与徐姥爷听,徐姥爷听闻药里已用上朱砂了,心不免一沉。

    他压住叹息,抬眼看向锦心,语重心长地道:“小小年纪,有什么烦心事,还是要好生保养心神才是紧要的啊,莫要空耗精神……”

    见他面容有几分沉重,徐姨娘便提起心来,等寄月牵着锦心看新鲜玩意去,徐姨娘忙问徐姥爷:“爹……沁儿她究竟怎样?”

    “这孩子心神损耗甚重,这病症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给她开方的那位医者方剂配伍极为高明,看得出也是使尽浑身解数了,若说从前还有几分谨慎保留,如今已用出朱砂青黛等金石之药,是不留余地了。”

    徐姥爷簇着眉,道:“沁姐儿这病症,我看不寻常,既然岐黄药石上迟迟不见进展,不妨走走偏锋。”

    徐姨娘忙道:“爹您快说,可……可那僧佛术士可是从她小时便接触着,这些年了从没落下,也没见有个什么用处啊。”

    她一时心急,眼圈儿都红了,徐姥姥也催促道:“老头子你快说啊!跟自家女儿你卖什么关子。”

    “我哪是卖关子啊。”徐姥爷摇头苦笑笑,道:“我说的倒不是那僧佛术士之事,是些地方医药支源,被传得神乎其神似是与神鬼有关,其实也是用药救人的,但要说奇异之处的能耐却也真有两分。我先前也以书信联络过当年相熟的友人,却一直没有回音,想来夏狄人打南疆打得十室九空,我那些友人……怕也无存了只是如今到这副田地,沁儿她爹人脉广泛,不如就再往那边去打探打探,这心神损耗不宁之症,那边的巫医医治可真有神效。”

    徐姨娘听了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又何尝没听闫老说起过这些呢?

    只是闫老当时只说没有音讯,怕是已被灭了族,她便未往心里去,如今听徐姥爷说这话,心中也觉有几分有礼,便用帕子抹了把眼泪,点头道:“我回去便与她父亲说这事。”

    徐老爷摆了摆手,压着的一声长叹到底吐出了口。

    是天妒我孙慧且明,不留我孙在人间吗?

    他走出屋门来,仰头望着湛蓝明净的天边,只觉心里堵得慌,好似有一口气怎么都透不过去似的。

    自那回后,西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来,锦心心中的揣测也愈发明了,这日翻看完送回的最新文书,她亲手将密文毁去,在窗边沉吟半晌,到底起身来至书案前,铺开笔墨欲落笔去信京中。

    有些事,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或者说一个人不忍拿定主意。

    还是询问一下贺时年的意思,是杀、是不杀……她心中理智和情感各给了她一个答案,理智看似隐隐要占上风,其实不然。

    况且……便真是要杀,前世天玑阁真正从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的百战死士尚未能得手,如今这些就能做到吗?

    锦心眉目微沉,提笔蘸墨,将要落笔,忽听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是婄云,但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婄云焦急至此呢?

    锦心心中一紧,扭头看去,便见婄云满面肃然推门进来,眸中不乏急色。

    “怎么了?”

    锦心问道。

    婄云低了低头,近前来附耳对锦心道:“荀平亲自过来传话,夏狄冬至宴后,萧嘉煦便不知所踪了,一同失踪的有他近年来培植的心腹数名,咱们的人马跟了不足百里便被甩下了,但看方向,是南下来了。”

    锦心将手中的笔一扔——如今不是杀不杀了,人都跟丢了,上哪杀去?

    第一零八回 “姑娘——有人登门来向您……

    荀平留在外头没走, 还等吩咐。锦心依旧写了一封信与贺时年,将事情在信中与他说清楚。

    如今只说萧嘉煦自西北南下,可没说是往哪里走, 如今算来还是贺时年那边风头比她这里更盛,人说树大招风, 他那边的动静大便更引人。萧嘉煦若真是来找事的, 自然是直接找最大的靶子方便, 而且贺时年那边可运作下手的余地更大。

    反观她这些年深居简出, 在外头也不过是个寻常闺阁少女,又体弱多病,莫提什么名头了,便是熟悉她的人都没几个,遑论什么声名身份, 萧嘉煦便是来了, 也无甚可用功的地方。

    但……有些事情又怎能只按常理揣测。

    锦心倒不怕萧嘉煦来个擒贼先擒贼老婆, 萧嘉煦虽然行事狠绝却并非丧心病狂没有底线之人, 若她身体康健也罢,以她对萧嘉煦的了解还不至于捏住她的命拿去威胁贺时年。

    就好像他们重生归来占了数年先机, 本是有无数次机会直接做掉萧嘉煦的,却一直没有动手一般。

    他们这群人,大多都是心思狠绝之辈, 因为心肠手腕软弱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到棋盘前的机会, 但却也不会是丧心病狂之人。

    因为丧心病狂之人,往往走不到最后。人生在世,不谈所谓道义,心中总要有一杆秤来衡量底线分寸。

    何况上辈子这种交道打多了,便是萧嘉煦真便底线吞了丧心病狂了, 她也不至于毫无应对手段。

    只是……锦心沉吟半晌,还是没想出来那家伙南下来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说觉得他想要做得太多了,一时无法决断猜测。

    少顷,锦心又提笔写了另一封信与荀平,信中是她要备下的后手。

    无论萧嘉煦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们都要提前做好防备与应对的措施,同时,她也要备下一条后路。

    不是给他们的。

    此生瑨朝国力强盛,当今胜在性情温和能听进言,有聪敏东宫由贺时年辅佐,夏狄对瑨朝无异螳臂当车,但若有萧嘉煦坐镇,这螳臂或许还这能顶一二年的车。

    即便有步云和乘风所言在先,锦心有时也会心中发虚,既然说不准还有多少年活头了,那便少耽误一年是一年。

    若是夏狄与瑨朝胶着纠缠上,贺时年必定被绑在京中或战场上,总归不能离了太子,那届时他们有多少年光阴能够相守,锦心自己也说不准。

    因此,最好先将萧嘉煦与夏狄分开。

    萧嘉煦是当代夏狄王与瑨女所生,这些年在夏狄王庭中受尽歧视屈辱,据锦心所知,他对夏狄还真没什么归属感。

    前世促使他与兄弟们斗最终掌控夏狄的,先是为了活下去,然后是因为野心。

    他对夏狄最大的归属感,应是对前世他一手打下来的那个夏狄,而不是如今这个,老夏狄王坐镇,各路王子大臣混斗,王账内均昏聩无能,耽于荣华美色的夏狄。

    他若仍有满腔野心壮志在,那便指给他一条路,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他的野心又何妨。

    总归,南疆之地、夏狄领土,都势必是要收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