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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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 谢渺顶着十六岁的身体, 灵魂却隔着遥遥岁月,回顾少女时期的自己。 十五岁那年,谢氏替她办了及笄礼, 并亲手替她插簪取字。观礼的人不多,真心祝贺的更是寥寥无几。但她仍旧那样满足,收好每一样贺礼,视若珍宝地藏到箱笼底。 她记得崔慕礼送了一枚翠玉嵌珠宝钿花,精致珍贵,华彩生辉。她当时喜欢极了,每日用绢帕擦拭, 却不舍得戴,只拿出来反复地看。 嫁给崔慕礼后, 她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贵重, 却再也找不回最初的欣喜。 重活一世,她算是看明白了, 荣华富贵皆是身外之物, 能平平安安活着才重要。 拂绿今日替她挑了件水红色襦裙,谢渺难得没有拒绝,打扮得俏丽娇憨, 漂漂亮亮的去给谢氏与崔老夫人请安。 崔老夫人与夫人们都赏了礼,各房小姐们亦有表示,连崔夕珺都不例外。 谢渺礼貌地受了,回到海花苑, 正吩咐揽霞收拾东西, 又听下人禀告崔夕宁来访。 “阿渺。”崔夕宁捧着个长锦盒进来, 笑道:“我还有礼物要送你。” 谢渺起身迎向她, “不是已经送过了?” 崔夕宁将锦盒放到桌上,笑道:“哎呀,哪还有嫌礼物多的人?” 她打开盖子,露出里头的雾蓝色裂纹汝窑花瓶,“前几日我在宝樗阁看到的,一眼便觉得你会喜欢,平日用来插花最合适不过。” 谢渺心疼道:“宝樗阁的东西那么贵,何必费银子。” 崔夕宁嗔她一眼,附到她耳边道:“你是我与慎郎的大恩人,费点银子又如何?” 谢渺遣退丫鬟,与她坐到案几边饮茶,“你们如今是什么情况?” 崔夕宁道:“还不就那样……祖父欣赏慎郞,有意将我许给他,但母亲与父亲去查了慎郞的家境,死活不肯松口。” 谢渺沉吟片许,道:“孙慎元还有两年才能科考,到时你便十九了……” 崔夕宁固执道:“十九又如何?若不是嫁给慎郎,我宁可出家做姑子去。” 谢渺:不,你不能抢我的目标。 她握住崔夕宁的手,情真意切地道:“放心,你一定能心想事成,顺利嫁给孙慎元。” “那便承你吉言。”崔夕宁羞怯地垂眼,“待我成亲的时候,你要作为姐妹替为我添妆。” 谢渺在思考,作为一个尼姑跑来给崔家小姐添妆的可能性有多少? 崔夕宁道:“对了,你听说没,苏小姐的婚事出岔子了。” “……” 谢渺装作不知,极为配合地表达了惊讶与好奇之心,将此话题快速揭过。 崔夕宁喝了口茶,又问:“你下午有什么打算?” 谢渺道:“念经,抄经,晒经……” 崔夕宁伸指推她的额头,打趣道:“我瞧你啊,真是满脑子经书,活脱脱的一个俗家姑子。” 谢渺眨眨眼,心道,很快便不是俗家,而是正式姑子了。 “知道你懒得出门,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崔夕宁道:“我们先去平遥坊逛逛胭脂水粉铺,再去八宝斋买凉糕,中午便到知味楼用膳,然后再去东郊的日月池采莲子……” 她掰着手指,认真而雀跃,仿佛生辰的不是谢渺,而是自己。 谢渺弯起唇,轻轻颔首,“都依你。” “时候不早,那便走吧。”崔夕宁挽着她往外走,状似无意地问:“阿渺,今年二哥送了什么礼物?” 谢渺提醒她,“崔表哥正在杭州府出差。”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准备任何生辰礼。 “怎么可能?”崔夕宁惊讶出声,“他不是说——”想娶你吗?! 事情的确与前世有所出入,以往出于礼节,崔慕礼亦会准备好生辰礼。 然而谢渺不在乎。 她淡定道:“表哥公务繁忙,哪有空在意这些小事?” 崔夕宁想帮崔慕礼说好话,想到上回的教训,又紧紧闭上嘴。 算了,二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 与崔夕宁玩了一天下来,谢渺感觉比抄十天的经书都要累。 她打起精神与谢氏一道用过晚饭,又抱着崔慕晟逗了会,这才摁着后腰,疲惫不堪地回到屋,无甚形象地扑到榻上,老气横秋地来了一句,“果然是上了年纪,岁月催人老,身体最知晓啊!” …… 揽霞和拂绿抽了抽嘴角,一瞬间产生怀疑——莫非面前的不是十六岁豆蔻少女,而是七十岁的暮发老妇? 拂绿哭笑不得地道:“奴婢这就去给您放热水泡澡,待会睡前再给您按按身子。” 谢渺用脸颊蹭蹭被子,有气无力地摆手,“去吧,我先躺会。” 揽霞和拂绿退下,刚关上门,揽霞便拉着拂绿走到一边,悄悄问:“二公子送礼物了吗?” 拂绿摇摇头。 “那周三公子呢?” 拂绿再摇摇头。 揽霞鼓起双颊,像一只气呼呼的青蛙,“二公子和周三公子在搞什么,嘴里说着喜欢小姐吗,却连小姐的生辰都记不住?” 拂绿也有几分意外,拍拍她的肩膀,叹息道:“算了。” 揽霞还在嘟囔:“勋贵人家的公子哥真不靠谱,小姐倒不如真去出家当姑子,到时候让他们后悔莫及去!” 又口无遮拦了。 拂绿推了她一把,“好了,小心被人听到,快去烧水。” 待谢渺洗漱完毕,绞干头发上床,拂绿替她按摩纾解,她很快便迷迷糊糊地跌入梦乡。 拂绿放下幔帐,点上熏香,在外间留灯后悄悄退了出去。 …… 风和日丽,绿草如茵。 十五岁的谢渺坐在湖边大石上,对着阳光,举高手里的翠玉嵌珠宝钿花,仔仔细细又反反复复地看。 真漂亮。 她眸光璀然,喜不胜收,将钿花贴到心口处,下一刻又再度送高,用指腹描绘上头的每一处纹路。 这是崔表哥送给她的及笄礼物呢。 她沉浸在欣悦当中,没注意到有人嬉闹靠近,随即腰间突被人狠狠一撞,手里的翠玉嵌珠宝钿花飞脱而出,噗通一声砸入湖中。 “啊!”谢渺惊呼出声,下意识便想跟着跳进去,幸亏被人及时拉了回来。 待她站稳,那人飞快地收手,退后两步而立。 谢渺心有余悸地回头,见崔慕礼与崔慕程站在一处。 崔慕程攥着崔慕礼的衣袖,半躲在他身后,怯声道歉:“渺jiejie,不好意思,我,我一时粗心,没注意到你坐在这里。” 谢渺当然不会跟小孩子计较,安抚道:“不打紧。”言罢,她忍不住绞着手指,望望崔慕礼,又望望恢复平静的水面,急色溢于言表。 崔慕礼瞧得分明,问:“谢表妹刚才意欲为何?” 谢渺小声道:“表哥,我的东西掉进去了……” 崔慕礼音容平静,却带着轻斥,“于是你便要跟着跳进去?谢表妹,你知晓这湖水有多深吗?” 谢渺忙道:“无碍,表哥,我会水。” “会水又如何?每年的溺毙案里,多数都是会水的高手。”崔慕礼的语气不自觉加重,“府里下人无数,你不妨喊他们来捞。” 谢渺静了静,扭捏地道:“我怕记不住位置,再晚些它被吃进淤泥里,便找不回来了。” 崔慕礼淡道:“一枚钿花而已,再买就是。” 谢渺瞪圆了眼,“买不到,那可是——” 崔慕礼无意多说,“是什么都不值当你跳进湖里去找。”说罢不再看她,对崔慕程道:“行事冒失,回去罚抄一个时辰的书,明日再赔谢表妹一枚花钿。” 崔慕程喏喏应声,跟着崔慕礼离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歉疚。 谢渺呆愣在原地,待到周遭再无声响,才沮丧地说完后半句话。 那可是……你送我的及笄礼物啊。 * 谢渺陡然转醒。 这会不知是什么时辰,拂绿还未进外间守夜。 她望着帐顶半晌,和衣下地,举着蜡烛走到雕花衣柜前,拉开底部抽屉,翻出被压在杂物下的锦盒。 锦盒玲珑精致,装着崔慕礼送得那枚翠玉嵌珠宝钿花。 她最终还是找回钿花,却将它收进抽屉,只在每年生辰时翻出来看看。 看吧,为什么不看?看了才能反省,当年的谢渺有多一厢情愿。 她自嘲地笑了声,将锦盒随手扔到梳妆台角落,躺回床上辗转许久,刚有点睡意,耳朵却捕捉到一阵细微响动。 咚。 谢渺本没在意,但响动没有停止的迹象,反倒愈来愈明显。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轻响,似乎外头有人在……叩窗?! 她蓦然坐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棱窗,只见薄薄的窗户纸外晃动一抹人影,正锲而不舍地制造出噪音。 “谢渺,谢渺。”那人压低声音,仍能听出熟悉的腔调,“是我,周念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