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清晨8点,通往亲王宫殿的街头巷尾挤满了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城墙的最高处,眼神饱含敬畏和崇拜。

    切托里星之主,他们的领导人,即将现身。

    《热情自由的切托里》的前奏,在现场交响乐团的演奏下响起,礼炮与星旗同时放飞,底下的人民开始欢呼:亲王殿下!

    维斯杜尔的身形出现在高墙之上,他身穿亲王的冕服,手执权杖,头上的王冠华丽而沉重,却丝毫没有影响他高昂的下巴,藐视着地下的子民。

    权藐权杖一挥,全星球的银幕上都出现他的脸,昭告切托里星全体居民,十年前,我来到这颗星球,那时的你们贫困、封闭、孤僻!和没开化的野人没什么区别!

    是我维斯杜尔亲王,尊贵的王族权藐,把你们从水深火热里救了出来!

    看看如今的切托里星,经济发达、生活富裕!你们变得热情奔放,甚至能与帝国上下整个不眠星系的居民接轨,你们在我的改造下,已经从骨子里变得焕然一新

    权藐高亢的演说,感染了无数原住民,他们曾经贫困到连温饱都无法解决,是维斯杜尔亲王的到来,拯救了他们。

    亲王殿下,我们将永远拥戴您!

    殿下!您就是我们的神明,是我们的拯救者!

    权藐享受着这些人民将他视作神祗的眼神和话语,他放肆大笑:切托里星的所有居民们!不止是今天,你们的王我将会带领你们走向下一个诞辰日、下下个诞辰日!诞辰永无止息!

    永无止息!亲王殿下与帝国与切托里千世万世,共长存!

    共长存!

    克鲁修一站在权藐背后很远的位置,亲王的这番言论,已经超出了他身份该说出的话。当着王心腹的他,竟然也全然不避讳,亲王的虎狼之心,昭然若揭。

    奏乐一变,一个巨大的移动舞台出现在长街尽头。

    权藐示意克鲁修一:大公,来与本王一起欣赏这支歌舞。

    克鲁修一强压住内心的愤怒,沉着脸走到权藐给他指定的位置,臣遵命。

    天色忽然黯了下来,提琴的低哑声拉开了帷幕。

    舞者们从幕后冲向台前,他们身着褴褛,面容愁苦,演绎着十年前切托里人民的生活。

    土地干涸,雨水贫瘠,炎热的天气让他们经历了有史以来最长的大旱。

    庄稼旱死在田地里,孩子们饿的身上只剩一身皮包骨,渴死的老妪倒在裂开的土地上,尸体直到发臭也没有人能将她埋入土中。

    没有人能和大自然抗衡,他们无能为力,只能跪伏在地上,乞求神明,乞求女神将他们从绝望之中带离出来。

    切托里星的神祗,如果您真的存在,请看看您最虔诚的子民吧!他们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没有您的救赎,他们只能在绝望中死去

    提琴声戛然而止,一道闪电劈开了他们头顶的乌云,金色的阳光从云缝里漫出来,照射在大地上。

    一名男子从金光中降临,他身材修长,面上戴着绘有玫瑰狮的王族面具,一柄长剑挂在他腰间,浑身散发着如神明般的气息。

    他沐浴在圣光中,只见他迅速的拔出剑,剑声磅礴,击退无数的暗影恶云;剑影迷眼,闪烁着耀眼的明光;剑势凛人,让人望而生畏。

    黑云散去,太阳重回大地,一场落雨降临,滋润了切托里星的大地。

    人民顶礼膜拜,敬他爱他如神明,伟大的殿下,您的光如同神明一般拯救了这片干涸的土地!

    您,就是切托里的光明之神

    舞台在城墙下停下,台上的神明剑尖着地,他在呼唤声与爱戴声中远离人群,仰头,与城墙上的亲王对视。

    好!权藐权杖一挥,巨大的敲钟声响彻整条长街,象征着自由与和平的白鸽从舞台背后飞向天空。

    变故在这一刻发生

    埋在底下的火药引爆了整条街,浓密的硝烟一瞬间染黑了四周,浑身是血的人民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权御脚下的舞台失重,翻倒在地上,两道人影同时从舞台下飞窜出,休冕抱着权御落在一边,却被坍塌的巨大舞台挡住了去路,休冕为保护权御被砸伤了手臂。

    游故梦手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箭射穿了城墙上权藐的咽喉。

    权藐瞪大双眼盯着游故梦,你只发出一个音节,便向后倒了下去。

    隐藏在人群中里的死士在暗处杀死的亲王的近卫队,游故梦上到城墙,克鲁修一惊慌失措的高呼:贱民,你敢造反?!

    两个暗卫挟持住克鲁修一,游故梦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地上倒在白色血泊里的人。

    权藐英俊的面孔在失血中变得扭曲,他还没断气,眼光如鞭钉在游故梦的身上,你!

    游故梦掐住权藐的喉咙把他从地上拖到城墙上,让权藐看清下方的惨状,十年前,你埋杀了我的同胞族人十年后,我毁了你的城和人民,公平吧,权藐!

    十年大仇终得报,城墙下被炸死的尸首遍地,哭喊声与求救声在一次次的轰炸声中变得薄弱。游故梦拔断插在权藐喉咙上的箭,和雪一样洁白的血液喷洒在游故梦的脸上,游故梦的神情也开始变得扭曲,死吧!流尽你体内的血,死在你最期待的这一天!让你的诞辰日成为你的忌日!

    游故梦脸上疯狂的神情、肆意的笑容,竟然和平日里的权藐如出一辙。游故梦抬起手里的箭,尖锐的箭尖对准权藐的身体疯狂的刺穿,一箭又一箭,直到权藐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将他身上的黑衣全部染白。

    权藐望着他的瞳孔变得涣散,游故梦扔掉手里变钝的箭,哈哈大笑: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

    他将权藐的尸体拖到城墙边沿,这个距离掉下去,尸首也会变成一滩泥。游故梦再也不用伪装,他把仇恨者的尸体提上墙沿,变态,疯子,恶魔你即便是死也要死无全尸,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下地狱,再也不配轮回!

    游故梦松开手,任凭权藐的尸体向后摔,可下一刻,权藐的身体却突然在半空中停驻,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仿佛肢体重塑一般,他被刺穿咽喉的漏风嗓音刺进游故梦的耳朵里:还是我调|教的不够到位,竟然让你以为自己能从我的手心里翻天

    游故梦身体一僵,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额头。

    权藐弯曲的上半身慢慢坐直,手里枪的口子里冒出青烟,他伸出手一把掐住游故梦的脖子,颈骨被捏碎的声音在权藐的指节间咯吱的响。

    权藐附在游故梦的耳边嘶着声音说:知道你为什么赢不了我吗?

    游故梦表情僵硬,权藐拍了拍他的脸,反手用力,游故梦的身形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城墙上掉下去,狠狠的摔在地面。

    权藐摸了一把咽喉上干涸的血迹,笑容肆意又狠毒,因为我是王族啊!

    权御和休冕共同掀开一块舞台的废墟,他捂着休冕鲜血淋漓的手臂,游故梦就倒在他们面前。

    血爬满游故梦的背后,他神情僵硬,双眼狰狞的睁着,仿佛至死都还没明白原因。

    大雨毫无征兆的砸了下来,权藐刺耳的声音响起:试图与我作对的反叛者们,这就是你们以后的下场!

    雨水冲刷走游故梦身上的血迹,也将他身体上最后的一丝温暖带走。

    权御的脸被面具遮挡,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王族近卫队火速将整个城墙包围,围剿了剩下的死士,权藐站在城墙上,继续进行着他诞辰日的下一项议程,一个叛徒影响不了我切托里伟大的诞辰日,现在我宣布进行下一项,羲和帝国古老的角斗士大赛!谁能杀出重围,拔得头筹,爵位、财富、美人、名誉任你挑选!

    跨越阶级的机会一出,让所有下层阶级都蠢蠢欲动,他们立刻忘记刚刚的sao乱,不顾身上的重伤,被权力和欲望引诱的热血沸腾。

    亲王殿下万岁!

    欢呼声盖过了尸横遍野的惨景,无人问津他们的死亡,活着的人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一跃成为上等人。

    权藐笑着走下城墙,眼神落在墙角下戴着玫瑰狮面具,扮演他的舞者,饶有兴致的道:这位舞者,比起你搔首弄姿的细腰,我更欣赏你的剑招。本王期待在角斗士赛场,看见你的身影

    说完,瞥了眼旁边才脱困的克鲁修一,大公这么狼狈的样子,本王还是第一次见。

    克鲁修一面色苍白的尾随着权藐,走下了城墙。

    第二天,角斗士比赛正式开幕。

    游故梦的尸首被肢解,头颅悬挂在比赛场的入口,狰狞的注视着每一个进入的参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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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荒诞闻

    湿热的温度弥漫在空气里, 雨滴打在窗上,砸出声音。

    权御坐在休冕的床边,摸了摸对方被白纱布包裹的伤口, 面冷如冰。

    休冕察觉到他的触碰, 睁开眼睛, 反手握住他的手,他喊:哥哥。

    他应了一声, 轻轻地,险些被外面的雨声盖住。

    你想好了吗?休冕问。

    权御点头道:想好了。

    休冕从床上坐起来,雷电交织,房间里印出白色的刺目光影, 权御拿起脚边的玫瑰狮面具,遮挡住他冰冷的脸庞,我只是去弥补多年之前, 没及时处理的错误

    好好休息。他对休冕说,等我回来。

    休冕目送他离开的背影, 眼中情绪翻涌,哥哥, 你想做的不仅仅是弥补当初的错误吧?

    权御脚下的步子一顿,休冕下床走到他身后,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住他的手臂, 不论你要做什么,我希望你都能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

    休冕没把话挑明,但拉住权御手臂的力量却一点都不含糊。

    雷雨落得快, 停的也快。乌云被湿热的风吹开,太阳从里面露了出来。

    权御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最终还是被他自己吞回了肚子里, 他用行动回应了休冕。

    角斗士场的入口处,经过两天一夜的雨淋又暴晒,游故梦的头颅已经变得几乎看不清原样,死后可怖的惨状会让所有人都忘记他生前翩翩君子的温润模样。

    权藐此等残忍的做法,不仅是为了报复游故梦的背叛,更多的是在警示所有出入角斗士场以及抱有叛逆心的群众,违抗他维斯杜尔,下场便是死也不得全尸。

    权御和休冕从正门口进入,卫兵盘问他们:报名,还是当观众?

    报名。权御和休冕同时脱口而出,权御侧头看向休冕,被面具遮挡住的目光带有疑惑。

    休冕没有立刻回答,等到两人都报好了名,领到号码牌踏入比赛选手区后,休冕才对权御说:在角斗场里,没有人可以赢我。

    古老的角斗士场,用坚硬的钢铁铸就成的高大墙壁,在墙壁包裹的阴影之下是凹陷冰冷的沙地,观众围绕着墙壁坐下,亲王坐在高台上,蔑视着场地里,正在进行对抗的参赛者。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人。

    任谁看,这都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他们手上都拿着剑,而青年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老者压制在了地上,用剑抵着老者的头,想活命就快认输,别逼我动真格!

    老者咬牙,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毒,下一刻,老者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往青年人的面上丢去,青年被沙迷了眼,啊我的眼睛

    老者迅速的挣脱开青年的束缚,举起手上的剑毫不犹豫的刺穿青年的心脏,青年甚至连眼睛里的沙都还没来得起清理,就倒在了地上,血溅湿黄沙。

    老者从青年的身体上拔出剑高举着大喊:嘿嘿我赢了!是我赢了!

    没有一个人替他喝彩叫好,仿佛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正当龄的青年男人竟然会死在一个恨不得连剑都举不起的老者手下。

    好!亲王率先站起来,替这场诡异比赛的胜利者鼓掌。

    观众席上的掌声这才慢慢响起,老者举着剑在场地里激动的奔跑,我是胜利者!我是胜利者!

    尊敬的亲王殿下啊,请赐予我贵族的身份,让我摆脱这低贱啊!

    老者被及时进入赛场的另一名选手,从背后捅穿了脾脏,他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僵硬的转了几转后,面朝地永远的倒下。

    杀掉老者的又是另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他似乎是第一次杀人,拿剑的手到现在都还在发抖。但他显然明白杀掉这个老人他就能获得什么,边抖着身体,脸上边露出兴奋的笑,亲王殿下,我想

    他话没说完,另一个新的选手又入了场,一剑斩掉了他的头颅。

    这场角斗士比赛仿佛没有结束,不断有新的人加入,不断有新的人被杀,短短半天,场地里躺着的尸首已经不下千具,而侯赛场的选手却仍然多如牛毛。

    他们大多是生活在底层的贱民和平民,对权力、对贵族、对上流阶级的看重,似乎已经超过了他们自身的生命。

    维斯杜尔看腻了这种像接龙一样一个杀一个的死法,他命令卫兵将候场的门打开,下令道:剩下的报名者,一起上进入赛场!厮杀到最后还活着的那一个,他将会是最终的胜利者,获得想要的一切!

    参赛者如同牲口一样被放进场地里,大门被重重的上锁,杜绝了他们退缩逃离的一切可能性。

    你不死,死的就是我。

    参赛者们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相同的讯号,下一刻,刀光剑影,流血与惨叫同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