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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矩今日该敬茶和认亲, 只是沈玦不起,没人敢惊扰他。 明溪是被热醒的, 她畏寒,春日天暖,她一人独睡的时候倒是正好, 旁边多了一人,火炉一般烫人,她想踢被子,才一动腰便酸得厉害。昨夜的记忆瞬间回笼,明溪猛地睁眼,入眼便是沈玦放大的俊脸,那双平日总是淡淡的眼眸此刻微微带着笑意, 眼底一片清明,不知醒来多久了。 她立刻起身,扯着被子向后缩了缩。 床上就这一床喜被, 她一扯走, 沈玦身上便没了遮挡。他身上穿着绯红寝衣, 不若平时那般衣衫完整的模样,衣带松散,胸膛半露, 隐约能看到上面留下的疤。肩膀上还有一处微微渗血的牙印,是明溪昨夜气急咬的。 他眼睛半阖,缓缓起身,一条腿随意放在床榻上,另一条腿微微曲起,胳膊搭在腿上,看着明溪。 明溪脸红得滴血,一想到昨夜的事便又羞又愤。 昨夜睡前她迷迷糊糊的,还是沈玦替她净了身,帮她穿了寝衣。此刻也不算太难堪。 “身子可有什么不适?”他出声,许是因为刚醒,声音还有些哑意。 明溪身子如何他最是清楚,昨夜种种他都以明溪为先,小姑娘身子娇,他唯恐弄伤弄疼她,处处小心,明溪睡着了,他自己反而少见地出了一身汗。 明溪垂着头,长发滑落身前,只当没听见他问的这话。 沈玦也不生气,拜堂以后他心里一直很愉悦,只要想想以后明溪便是他的妻,陆行简又算什么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以后我们便是夫妻,从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明溪,我从未当你是他人代替品,书房那次,是那人胡说,你可曾听见我应他?” 沈玦少见地说了这样多的话,这件事他不是没解释过,是明溪不信。如今重又提起,明溪也又想到那晚确实一直都是另一人在说,沈玦本人并未应声。 她终于抬眼去看沈玦,眼里犹疑不定。他说的不无道理,耳听不一定为真,何况她听到的也不是沈玦亲口说的,可沈玦对她的好也是真的,从小到大,也未曾有人像他这般对自己上心。 沈玦的眼睛何其毒辣,即便明溪一句话没说,他也知道,明溪心里动摇了。他很快便知道了,明溪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小姑娘脾气还挺大,看着柔柔弱弱的,真别起性子来,他还拿她没办法。 “江州知府前些日子扣了灾银,现在已然收监,不日便可问斩。” “你……”明溪终于开口,平日软糯的声音也带着哑意,还不如沈玦的声音。她终于动容,被送人这件事江州知府是始作俑者,明远不配为人父,他却是不把别人当人。 她只是没想到,沈玦会料理他。她以为官官相护,沈玦留下她便会照拂孙明德。 沈玦侧头,不让明溪看到他唇角的笑意,他知道,这便是快哄好了。不能逼得太紧,前些日子为着亲事,逼太紧闹得太难看,有些事,一时想不通,过些时候便明白了。 他想和明溪好好走下去,而不是一直逼迫她。这些事情,便一定要说清楚。 他起身下床榻,倒了一杯茶亲自给明溪端过去,伺候人这种事他头一回做,不仅不厌烦,反而觉得有趣,茶盏递到唇边,明溪不敢真让他喂,藏在锦被里的手便出来接茶盏,她喉咙实在是干的厉害。 小口小口地喝了半盏,她终于能说话:“多谢大人。” 沈玦随手接过茶盏,有意想纠一纠她的称呼,想想又作罢,慢慢来就是。 他将茶盏放在桌上,背对着明溪,随手扯下寝衣扔在一旁木椅上,露出紧实的腰背,明溪迅速垂眼,她知道,沈玦看着瘦,可身上蕴藏着怎样的力量,只是方才匆匆一瞥,像是看到他肩上的疤。 她思绪混乱,再回神便看到沈玦已经穿上了白色的中衣,手里拿着绯红色的衣衫,正在往身上穿,大婚第二日,他依旧穿了红色。 从前他最爱黑色,因为黑色掩盖脏污,血溅在上面也看不太清楚。只是大婚,还是红色好。 衣服换好,他便坐在木桌旁,唤丫头进来伺候明溪。 沈府规矩大,丫头们有拿着衣物的,有备着清水的,沈玦一招呼便进来数十个,两个走向床榻,对明溪福了一礼:“请少夫人更衣。” 明溪腰酸得厉害,小心地掀了被子下床榻,这些丫头便小心侍候她穿衣服。衣服穿好,温热的帕子便递过来给她净面。一切都有条不紊,伺候得很是周到。 沈玦这边只有两个丫头给他递帕子,他今日着红衣,和往日比起来判若两人,多了些翩翩公子的模样,可丫头们没一个敢多看他,前一个试图攀上大人的丫头什么下场,阖府上下无人不知。 沈玦也并未留意什么下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明溪身上,小姑娘当真脸皮薄,她脸比上了胭脂还要红一些。毕竟床铺凌乱,衣服也扔在地上,控诉着昨天夜里是如何羞人,一位嬷嬷还收了床上那条白绫。明溪耳朵尖都红了。 沈玦越看她这样心情越好,唇角的笑意一直都没下去过。 待他们终于收拾好,沈玦便将手伸在明溪面前:“去给祖母敬茶。” 明溪还记得沈老夫人,她面上有些不自在,再加上丫头们还在一旁看着,人前不能这般。她没有搭沈玦的手,低声道:“我自己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