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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所说的事,就是那老妪和那小姑娘讹人的事。 她们徘徊在街上,要是瞧见独行的姑娘家,瞅准时机就撞上去,不想纠缠的姑娘家一般都会给银子打发了,免得事情闹大。 “冗哥,别管她们了。” 周冗伸出手,在大北脑袋上敲了一下:“那她们讹你,你愿意吗?” 大北反应迅速:“那不行,银子就是我的命根子。” “这不就得了。”周冗理了理衣服,冲巷子里扬了扬下巴,“好好教训那小子,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又手痒了。” 提篮卖剪纸的小姑娘扶着老妪坐到长街一旁的长凳上,刚坐下,有一个人就走过来了。 周冗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她们面前,露出笑容,但脸上的疤痕因他这一笑,显得愈加狰狞。 小姑娘吓得往老妪身边躲,老妪将她圈在怀里,佯装镇定。 老妪识得他,他就是虞城有名的摊霸,人人都说他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 周冗弯下腰,看了眼老妪,朝小姑娘伸出手:“小姑娘,方才那女子给你的银子交出来。” 他虽是笑着说,但比恐吓人还吓人。 小姑娘害怕地往里瑟缩着,不说话。 老妪双手合十,乞求道:“求您饶过可怜的我们吧。” 周冗不为所动,仍是伸着手。 他承认,他不是个好人,任谁瞧见可怜的她们,看见老妪眼里含着泪水,都会心软,但他没有,因为,他不是心软的好人。 半晌,老妪从兜里掏出银子:“给您,求您,别伤害我的孙女。” 周冗接过银子,转身要走,掀了掀眼皮,看了看她们,也不知道是哪里作祟,倏地从袖里摸出一银子:“这是我给你们的。” 老妪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周冗蹲下身,与小姑娘平视:“记住,别人的银子不能讹,这样心里才会坦荡,你还有很长的路,心里坦荡才会走得远。” “记住了吗?” 小姑娘眼不眨地盯着他看,一瞬不害怕他脸上的疤痕了,轻轻点头。 周冗扯了扯嘴角,起身离开。 刚走没多远,周冗就后悔了,他这是求什么啊,还赔上自个儿的银子,有这心软教人的功夫,去喝个花酒不好? 想来想去,他将这事怪到沈珂祈头上,他就是和他认识久了,被他同化了。 他干嘛要掺和这事啊。 周冗顶了顶腮帮子,瞧向沈歌钦走去的方向,他不想管,但沈珂祈的事,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沈歌钦手揪着披风,将脸挡住,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疾步往荔河边走。 那儿离长街远,在东市的最东边,素日都不会有人去那儿,因为那里极其冷清,连流动的摊贩都不会去,更别提逛长街的人了,所以那里和热闹的集市格格不入,从没什么人去。 等她赶到那,荔河边此刻围满了人。 他们都是来瞧热闹的,有人觉得晦气,但又好奇,站在岸上,靠着围栏内探头瞧;不怕鬼神,又胆大的人此刻在围着树打转,直勾勾地盯着被吊死在树上的人瞧,有人怕瞧不清楚,还凑近了瞧。 凑近瞧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围在树边的人开始哄笑。 沈歌钦手指轻蜷,脚根本迈不开步子。 离得太远,她根本看不清那女子的脸,所以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兴许,是别人传错了。 须臾,从岸上忽地跳下几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暴力驱赶围着看热闹的人,有的人不走,那几个小厮不知从哪儿抽出木棍,开始胡乱打人,以达到赶人的目的。 看热闹的人怕了,一哄而散。 不一会儿,站在岸上的人佯装走了又回来,就为了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那几名小厮走到树前,粗鲁地解开那吊死在树上的女子的绳子,将她从树上解救了下来。 沈歌钦不确认一下,心里就有个疙瘩。 她忽地迈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就看见那几名小厮将那女子扛在肩上,一着急,脚就被河边的杂草绊了一下。 她站稳后,看着那几名小厮往另一头走,她急得一踉。 有人突然将她一拽,她惯性地顺着力颠撞入一人的怀抱里。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得到了泄放,她抬起手,双手轻抠着他的肩胛骨,呜咽道:“沈珂祈。” 他一知道她过来的消息,急得一路跑过来,一刻都没停。 他手轻抚着她的背:“我在。” “她不是韦彦枝,是不是。”沈歌钦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沈珂祈喉结上下一滚:“人总会死,”他将她抱得更紧,不让她瞧见韦彦枝被几名小厮带走的画面,“她是去找自己的好姐妹了。” “她来人间的日子虽然短,但她遇到了她的好姐妹,还遇到她心爱之人,无憾了。” 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也是在告诉自己。 他自小身体羸弱,连名医都说他活不过弱冠,连死期都告诉了他,只是他不信,他不想死,他遇到了想保护一世的人,可他却不能表露自己的心意。 他怕,怕说了却不能遵守承诺。 沈歌钦手轻揪着他的衣衫:“沈珂祈,我想好好安葬她。” 她不想看见韦彦枝和皎皎落得同一个下场,那些人将她带走,一定不是将她带去好生安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