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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烨见她越发纠缠不放,更不会把谢恒说出去,只得说了点实话:“母亲可知,陛下欲将我换下南疆总督一职,甚至若有机会,还又想将北边顾明玄换下来,看好的替换人选是谁?” 明宣郡主亦是常在京畿深谙朝事之人,虽不满秦烨避重就轻,还是回答道:“左不过是那两位,陛下的义子、如今的殿前司指挥使宋迁,和万寿公主的驸马、神卫军右将军左邈。” “满齐朝够资历够军功,且和太子、晋王都牵扯不深,还能得陛下信重的,只剩下这两位了。” 秦烨微微颔首,言简意赅的道:“我信不过这二人。” 未及明宣郡主发问,他就续道:“宋迁、左邈,深受陛下信重,可他二人皆是媚上欺下之人,又因行事偏激与太子晋王皆是不睦。这样的人养在京城倒也罢了,到了边疆掌了兵权,不是好事。” “甚至……会起兵变,以致民不聊生。” 短短几句话,堪称石破天惊。 若是谢恒在此,只怕心下不免对秦烨更添几分看重。 无他,秦烨看人的目光实在毒辣,书里,造反的就是这二位。 明宣郡主却是摇头道:“这与你信不信得过没什么关系,在陛下心里,他二人可比你和顾明玄可靠的多。” 明宣郡主很快反应过来,有些惊疑不定的道:“你是想……?” 换个不信赖宋迁、左邈的人当皇帝? 这念头太可怕,几乎一涌上就被狠狠的压了下去,屋内无人,明宣郡主却还是站了起来,环视一圈后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当上登基三十余载,虽无贤名,却不乏手段。你忘了当年先太子是怎么死在南疆的,先皇后又是怎么郁郁而亡的?” “更何况,为了这根本不知所谓的猜测,你就敢动这样的心思?你拿什么保证,太子能比当今陛下做的更好?” 秦烨却只是垂下眼睑,道:“我原本没动这样的心思。可……” 他斟词酌句的道:“太子是不一样的。” 撇开不怎么着调和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之外,秦烨总能透过重重迷雾,看清那人的本质。 秦烨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该从太子对昏迷中的自己上下其手开始,还是从武宁侯府中那句“孤心悦煜之”起头,亦或是从这十几日东宫的朝夕相处下手,分析出他对太子的定论——那是个胸有丘壑的赤忱君子,就是傻了点。 明宣郡主已经一脸恍惚的站了起来,将一只保养的玉白细腻的手贴在秦烨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却只触碰到一阵冰凉。 半晌,明宣郡主收回手,又在自己额头上试了一试,有些犹疑的道:“太子给你下盅了?” 第17章 太子轻衣缓带、衣袖飘飘…… 明宣郡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淮王府的。 等身边的侍女扶着脸色苍白、表情麻木的她迈进王府大门,明宣郡主才回过神来,抓住身边侍女的胳膊,嘴唇颤抖道:“不回咱们房里,走,去见兄长!” 淮王苏祈宁今年已年近五旬,身材高大面容清癯,看见自己meimei脚步有些虚浮的被搀扶而来,便是微微皱眉。 “不是一大早就带了崇襄侯家的小子去探烨儿的病?这是怎么了?” 明宣郡主在下首座位下坐下,接过侍人奉上的茶盏,喝了半盏热茶,才轻声细语的将今日在知微堂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一道来。 淮王慢慢听着,等她说完,才道:“太子是不一样的?” 淮王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这些年为了避嫌,几位皇子都没怎么接触,可太子的确不是生来就是传闻中怯懦无能的性子。” “当年先太子没的突然,先皇后没撑几年也跟着去了。如今的皇后是个聪慧有手腕的人,似乎……就是从那年起,太子性子越发温吞,对着晋王的种种挑衅也是一再让步,京中这才有了太子怯懦的风评。” 明宣郡主却并不怎么在意当年之事,只是面色愁苦道:“太子是怎么样的,也与咱们家无关,何况我听烨儿的口风,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 “那位生得俊美,我也是见过的,若只论身份论地位论年纪,自然是顶顶的良配。可咱家的王爵本就是这么来的,这些年来又颇受陛下忌惮,怎么能再多一个王爵?” “说不好,就变成思哀后的下场了。” 明宣郡主所说的,正是自家这个异姓王爵的来历。 齐朝历史上,与男子成婚的皇帝只有两个。 中宗皇帝与齐文王、显宗皇帝与思哀后,就这两对。 中宗皇帝与当时的右丞相成婚时,并未册封皇后,而是极富创造性的创造了一个封号——齐王。 齐朝以齐为号,齐王之号何等尊贵? 而且以中宗时之礼仪制度,这就是一个能光明正大插手朝政、丞相皇后一体化且住在宫里的王爵。 后来齐王薨后,追尊为齐文王,与中宗合葬于令陵,是正经的帝后合葬之制,齐朝宗庙之内亦是留名。 不仅如此,皇后之位不世袭,王爵是可以世袭的! 齐文王无子,后来继位的中宗皇帝之弟孝宗却没打着收回王爵的主意,而是从他本家旁支里寻了适龄儿童过继而来,改封为淮王,并下旨此异姓王爵世袭罔替。 与之相比,显宗皇帝和思哀后,就是一个悲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