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意在指甲油。

    他将话题扯的这么远，就只为了强行给她做个美甲？！

    杀马特文化的受害者纪天音狠狠将手抽回去, 阴沉着脸观察这只明显已经洗不掉的指甲。

    右手小指终于被均匀涂上一层味道略冲的黑色, 在空气里慢慢风干，凝固后泛着极具质感的哑光。

    扎着高马尾的青年充满魅力的低低笑声越来越清晰, 伏在桌上双肩耸动：“哈哈哈哈，大将这个很想把它弄掉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真是超~可~爱~”

    疯疯癫癫的alpha很少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哪怕主动揭露并不温暖的过往经历, 多半也想着借机转移她的注意力来涂指甲油。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你计较。”纪天音摩挲着薄薄涂层, 脸上的反感逐渐消退。

    只是涂个颜色而已，虽然伊卡尼安的态度让她很看不惯，但总不能把整片指甲都拔掉来跟他赌气。

    现在已经落在他手上, 受一点小伤都不利于逃走, 休养精神思考下一步行动计划才稳妥……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伊卡尼安兴致盎然地端详她的表情, omega半垂着柔软的眼睑, 本是软弱可怜的长相却被灯辉映出利落的冷色调：“这件事都能原谅我, 那我欺骗你这么多年的小问题也可以不计较吧？别忘了, 我不光没有杀你，在你死于意外后还将你复活。”

    让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伊卡尼安的计划表里明明没有这件事, 却觉得那是他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纪天音不屑地移开视线提醒：“但你差点杀了十歌。”

    若不是alpha的强悍体质救他一命，咸鱼早就变成了一条死鱼。

    “我只是把钋给了海盗头子，下毒的事是他干的！”伊卡尼安急忙摇头撇清关系, 见她不为所动, 又厚着脸皮露出笑容, “……只是差点而已。我起初打算换个容貌身份回到帝国，但你们太了解我了，哪怕是短暂接触也让我觉得不安……老实说，伪装的每一天都在担心被人知道真相。”

    演技精湛的骗子要彻底与过去诀别，以“失散多年的儿子”的身份出现在阿萨大帝面前，至少要做到三件事。

    ——第一，换一张新脸。

    但仍要黑发黑眼，最好按照华莲皇后的模样制作，增加血缘的可信度。

    这个最好办，宇宙的整容技术那么发达，找个地方做手术就行了，不过他一直没选好自己的新模样该是什么风格，总之一定要又酷又帅。

    ——第二，消灭卜特族的遗民。

    华莲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制造者，将“成为皇帝”的野心勃勃的使命交付与他后便离开人世，用生命和谎言为他的将来铺平道路。

    阿萨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即便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茫茫人海里无论如何搜寻都一无所获。

    伊卡尼安的真正身世捏在卜特族遗民的手里，阿萨如果明白第三个儿子被制造出来的目的，一定会将他当作敌人。

    在所有不利的秘密被彻底封存之前，他只能以帝国战士的身份活动，见到皇室成员也不允许有多余的反应。

    ——第三，七英杰必须死。

    曾经的好兄弟同样是麻烦，他们总是在巧合之中破坏他的计划，让他好不容易前进一步却又不得不退回三步。

    最重要的是，他们太了解他了。

    短时间的伪装还好说，如果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七英杰面前，会不会被他们看出破绽？

    而如今所有能威胁他的东西，都消失了。

    “我要杀你们只是立场对立加上未雨绸缪，现在还活着的事已经暴露，没有这么做的动机啊。”伊卡尼安不以为意的伸了个懒腰，“再说我可是皇子哦皇子，很尊贵的。”

    说得轻描淡写，完全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像以前那个冒冒失失的大男孩，闯祸也不紧张。

    况且，他根本不觉得自己闯祸了。

    纪天音眼前突然闪过十歌濒死时的虚弱模样，强撑着看了一眼口袋，让她把遗书拿出来。

    宗教的教义里说人生而背负着原罪，哪怕按照自己的路向前走，也会给别人留下伤痕。

    通俗点说，叫做“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连忏悔都懒得忏悔的咸鱼不信宗教，却早早备好遗书，以免审判日到来时措手不及。

    等到那分别的那一日真的降临，他就默默与同伴挥手作别，为自己的一生画上句号。

    伊卡尼安不同。

    他是个没有“原罪”的人，或者说生命里除了亥亚帝王的位置以外什么都不存在。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第三位皇子吗？”纪天音狠狠撕掉指甲上的多余颜色，抹掉他留下的印记，“别忘了你也是在帝都制造恐怖袭击的人，陛下至今还未公开你的身份，在顾虑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伊卡尼安无奈耸肩：“没错，为了让他们彻底与帝国决裂，我这么做真的有点冲动……是不是再暗杀掉一个人嫁祸给帝国更好一些？不过当时大家分散在宇宙各处，想找到他们很不容易，只能牺牲自己。”

    他苦恼地念叨着从前的失策，黑沉沉的眸子里乍现亮光：“对啊！我现在也可以整容换个身份，到时候父亲就方便承认我的血缘了……”

    一开始就不存在真实身份的人，无论叫李二蛋还是龙傲天都没有区别，权看哪种情况最有利。

    纪天音沉默以对，良久才开口询问最想知道的事情：“如果你登上皇位，是以奥尔维亚的名义，还是卜特？”

    伊卡尼安为难地沉吟片刻：“嗯……有区别吗？等我成为皇帝以后再说，但你一定要帮我哦，不要去帮大哥。”

    “凭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大将啊，照顾部下不是应该的嘛。”伊卡尼安理所应当地向她身边靠了靠。

    纪天音：“……”

    其实伊卡尼安的思维方式一向如此清奇，不过以前乖乖听主帅的话还显得正常一些，没有听话的必要后完全无法沟通。

    好看的大男孩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像毒蛇在嘶嘶的吐信：“我注视你的时间，要比你以为的长得多。”

    ……

    伊卡尼安第一次来到帝都时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崽子，匆匆一瞥繁华的城市便被赶回去，没来得及深入了解。

    第二次来时却已经长大成人，背着一把三合板的破吉他，外表像个怀才不遇的音乐人，和无数同类漂在帝都追逐梦想。

    而事实上，他是来调查的。

    帝国最精锐的装甲师是第一师团，战果累累未尝败绩，但是这一任的第一将军已经到年迈退休的时候。连最轻的手.枪也拿不动了。

    根据伊卡尼安的调查，最有可能继任的人是个女alpha，他必须在她上位之前就在帝都扎根，以便将来打入师团内部。

    纪天音，s级雷电异能者。

    霸道信息素让整个瑞多星的omega都能爽得欲仙.欲死……啊不，难以忘怀。

    伊卡尼安加入粉丝俱乐部也没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心情愈发沮丧起来，找不到直接接触她的机会，就在帝都四处打零工。

    主要的工作是街头卖艺，如此一来他才能在躲避城管时去更多地方，或者送外卖、家政清洁，以便靠近纪天音位于帝都中心区的宅邸。

    当然，以中心区居民的身份而言，他无论如何都混不进去。

    伊卡尼安只能拿起望远镜，躲在距离纪天音私宅最近的高处建筑默默观察，断断续续的留意那个女alpha的动向将近两年。

    望远镜的画面里，无数次呈现出她的身影……进入军部驻地，与旁边的部下说笑，放松时露出的柔和表情。

    这个纪天音比星网资料上的真实。

    她大多数时间住在师团的同一宿舍里，有空的时候会去私宅，不过熄灯的时间很晚，显然习惯了熬夜。

    伊卡尼安会一直用望远镜看着她的房间完全漆黑，再认认真真的往本子里记下：生活作息不规律。

    那么下一次呢，下一次她会不会早点休息？

    他摸索她的习惯特征，渐渐知道她身边的部下都是些什么人，哪怕冬天的帝都室外寒意森森，他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里冻得耳尖通红，也感到一阵灵魂战栗的兴奋！

    ——她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几乎了解她的全部。

    伊卡尼安没有被人爱过，憧憬omega的甜蜜气味也没资格去瑞多星参加爱神舞会，却在她身上找到了心口小鹿乱撞的感觉。

    纪天音从来没有公开提及自己过去的经历，不过发生过的事情总是有迹可循，伊卡尼安花了许多精力才调查到她的家乡。

    纪天音来自蛮荒星，以前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来到帝都时和他的状态差不多。

    ——孑然一身，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伊卡尼安终于觉得自己的调查可以落下帷幕，暴露异能者的身份，理所当然的被军部招募为战士，正大光明的出现在纪天音面前。

    再然后发生的一切都无比顺利，帝国暴露身份的卧底那么多，只有他一次又一次逃过劫难。

    纪天音信任他，教导他，他们的出身也有某种程度上的重叠，一样从微末走向发迹。

    可是抵达人生终点时，她什么都有了。

    第一将军意外身亡，十里长街灵车送葬，整个帝国都在为她的死哀悼。

    那么他呢？

    伊卡尼安只有得到皇位才能拥有想要的东西，可如果他有了她，是不是意味着能够分享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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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七是跟踪狂本狂了

    （而且他是对将军的alpha身体做了丧病的一件事才让她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