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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天气晴朗之际,都人仕女或乘车跨马,或徒行野步在附近的园圃、阁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仰慕进士风采的缘故, 得知新进士会在曲江设宴后, 今日前往曲江的长安百姓极多, 放眼望去曲江江岸人头攒动,车马阗塞,说是万人空巷,也绝非虚言。 这场宴会也比往日更是盛大,不仅有名伶鼓乐,还有饮妓侑觞。 这些名伶饮妓都隶属教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平民难得一见,可对于新科进士来说,只需要事先知会教坊一声交上足够的钱财即可。 在长安,本就有着尚浮华的风气,新科进士前途无可限量,长期的压抑迎来了挥霍与放纵,似乎显得顺理成章。 但对于大部分出于世家的进士来说,宴集资费不足挂齿,在寒门眼中,却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所以这次离宴,谢舒主动接过了录事的职责,当然作为本届科举的状元,又是即将上任的编修,也无人有异议。 录事要做的便是主持宴会,包括确认邀请人员以及收取会费。 不过谢舒只向每人收取一贯钱用来租下船只,又分配给几位世家弟子相应的职责,有人主乐,有人主酒,有人主茶。 在没给任何经费的情况下,众人却抢着担任。 这其中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找到的这些人都来自顶尖世家,无一例外都不愿意落于人后,又不缺钱财,此时正是他们显示自己家族豪富的机会。 便有了今日这样寻芳定胜,竞车服,聘杯盘的场面。 不过,谢舒也没有想到,这场曲江宴会办下来会如此奢侈隆重,盛大空前。 见满座后,谢舒起身简单致辞两句宣布宴会开始,便不再开口。 但即便如此,仍然受到了万众瞩目,毕竟今科会元的名头本就十分响亮,何况谢舒本人也足够吸引人的注意。 孔修看着谢舒,思绪百转。 他没想到今日,谢舒依旧只披着一件青髦,一身素衣白裳,在一众华服锦衣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身姿挺拔,风仪出众,反而如岩岩孤松般清逸。 当然,谢舒其人绝非孤松,更像极了能映照幽夜的明月,寒门敬慕,世家垂青,就连皇亲国戚也...... 孔修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对谢舒道:“谢兄,今日这场宴会你该清楚内情吧?” 谢舒观察他脸上的神色,挑了挑眉。 其实他刚才就在想,即便是曲江宴会的消息流传出去,也不至于引来这么多的长安百姓。 而且他注意到,几名之前有些行为荒唐的世家弟子即便身边有教坊饮妓作陪,今日也十分规矩,并无放诞之处。 这时,孔修虽面色已刻意保持平静,还是隐藏不了其中的艳羡道:“谢兄,你知道么,紫云楼上有位佳人可是看了你许久了。” 孔修口中的紫云楼便在曲江江岸,在今日能占据此阁的人想必不太容易。 谢舒不动声色地握着茶盏。 孔修面上滑过一丝自得:“谢兄,难道你还没发现吗?今日来的不仅是长安百姓,还有京城的公卿权贵,以谢兄的才貌人品,已是许多人眼中的东床快婿,只可惜......” 然而见谢舒神情并无动容,孔修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当然,我知道谢兄在江南已有家室,本不该在谢兄面前提及此事,不过谢兄之前乃是入赘,想来迫不得已......谢兄现在今非昔比,琴瑟不和,改弦更张,是人之常情。” 此时紫云楼薄纱卷帘后,一个华服美冠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游船的画面,眉眼流露出几分好奇之色,姣好白皙的鼻尖上一颗红痣极为显眼:“这人就是谢舒吗?他看上去和我想的不一样。” 身旁一位上了年纪的雍容男子眼含慈爱地看着他道:“他的相貌气度可还入我儿的眼?” 那少年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皱皱眉道:“阿爹,他确实当得盛名,可是三表哥不是说他已有妻室......” 他话音落下后,旁边一位锦衣公子目光一闪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还有人不想娶我的表弟吗?” 雍容男子也语气宠溺地说道:“你表哥说得对,和我儿结亲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天下不知多少人做梦都求着,何况他之前还是入赘的商户,膝下并无子嗣,不会委屈我儿,到时候让他停妻再娶,有何不可?” 这话好大的口气,周遭侍者却无一人觉得有不对之处,因为众所周知,这三人的身份尊贵到了极点。 那男子乃是当今陛下的长兄邵玉,邵玉是双儿,并无继承权,受有封地渭河,因此也被封为渭河公主,他嫁给卫国公后,生下的这名少年是他仅有的孩子,名叫陆娇。 旁边那位三表哥,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邵祯。 陆娇今年十六,从小是千娇百宠,虽未定亲,但想要与之结亲的人只多不少。 不过邵玉知晓陆娇脾性,高门为妇对他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再加上经不起邵祯劝说,邵玉得知陛下属意寒门,又对世家多有忌惮之后,便把目光放在了新科的进士身上。 而又有谁能比谢舒更好,更合适呢? 只可惜的是,谢舒在江南已有过妻室,但在邵玉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毕竟能成为进士的人年岁不可能太小,谢舒已经是十分年轻的了,这样的年纪,没有成家的人本就极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