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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倘若说是幻境…… 魔神大乘期的修为,难道也是作假吗? 不,他不信。 苏染还在耳边唠唠叨叨,“主人,我看咱们回去后就立刻把这小子除去宗谱吧?他根本不值得您那么尽心尽力地待他……” “苏染。”冼玉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水镜兽,对幻术和幻境最为了解,能看出这个地方是不是幻境吗?” “可以是可以。”苏染点了点头,渐渐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话题,“但是我并没有感受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应该是真实的,没有经过编造。另外,我在进洗剑池之前,其实也有一些不适。” 但具体说是哪里不对,苏染也说不出来。她只能隐隐感觉到,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冼玉听完,心中的答案板又划去了几道。 到底是自己认错了人,还是、还是他本身就是…… 冼玉几乎不敢想象后者,他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庙外远处的天边积攒了一堆厚重的云,像是马上就要降下一场雷风暴雨。 苏染歪着脑袋默默地在他腿边蹲了一会儿,忽然道:“这个地方,每天都会下一场暴雨。每次雨停之后,洪水都会往上涨好几寸。” 这并不是她能了解到的内容,冼玉诧异了一瞬,很快意识到,水镜兽耳聪目明,她是听到了远处百姓的絮叨声,从中收集到一些情报。 冼玉记得,刚才在空中追魔神时,他隐隐瞥了一眼身下的华夏大地,已经是一片汪洋,这座高城在涛涛流水之中仿佛是一片小土坡,但或许再过个十来年,暴雨就会把这座城淹没。 “我不喜欢这里。”苏染看了眼空荡荡的寺庙,摸摸有些发冷的皮肤,嘟囔地问,“这里总让我感觉不舒服,主人,我们还能回去吗?” 她想和主人一辈子都待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但前提条件是,快快乐乐地一起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状况,连生存都是一种危机。 能不能回去,冼玉也不知道。 这座城迟早会被淹没,可是周身已经没有更高的山、更高的坡。 到时候这群百姓又要往哪里逃? 若是找到了顾容景,又该怎么把他带回到现实的世界中去? 这些都是未知的答案。 不过说起来,他刚才和魔神对打了数十招,可是他身上的魔气和北溟魔君身上的截然不同。妖兽有血统纯正一说,魔修以欲念滋养修为,虽然和血统无关,但魔气也有纯正一说。 北溟魔君的虽然算得上强大,但也只是区区分神期,冼玉从那团魔气中感受到的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斑驳的欲望,或许是名利、或许是情感、又或许是财富,想要的越多,欲望越重。 他强大,但是也复杂。 相较之下,魔神的魔气更为精纯。 一个复杂的人不可怕,因为想要的东西越多,弱点也越多。一个没有太多欲望、又单一执着到恐怖境地的人,才称得上可怕。 冼玉收起纷乱的思绪,问道:“有魔神的消息吗?” 顾容景在储藏室内失踪,留影珠最后一幕是他和一个黑衣人对打的场景,密闭的房间只有一个暗门,洗剑池又通向这个充满古怪的世界…… 冼玉不知道从哪里出去,但是他有种隐隐的直觉,魔神是其中的关窍,只要找到他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苏染倾耳听了好一阵,苦恼又犹疑地说:“没有,他们似乎很畏惧魔神,甚至不敢直呼他的名字。而且……” “而且那个长官好像气坏了,他担心我们惹出大祸得罪魔神,现在已经派官兵全城搜索,想把我们抓起来……交给魔神,平息他的怒火。” 苏染听到这里十分无语,“我真搞不懂,那魔神可是魔哎?他们既然害怕他要杀死自己,为什么还要和魔待在一处呢?” 冼玉是因为除魔所以才失踪,她虽然是妖族,但因为这件事,对魔修这类完全没有好感。 “因为,是他造了这座城。” “他造城有什么了不起的,他——” 苏染话说到一半,一双眼睛忽然瞪大,变得更圆了,“他……他是在救人?” 冼玉平静地反问:“不然呢?你觉得人修和一只恶魔,是如何在这洪荒乱世里共处的?” 苏染顿时失语。 她起初是觉得,那个魔神引来了灾难,这样他还不满足,人修们唯一的一片净土也要被他霸占去。否则,为什么人人惧怕他呢? “他若是有那份杀心,你我刚才早就投胎去了。”冼玉顿了顿,轻声道,“人人惧怕,或许是因为,他算得上是一个坏人,可又是一个好人。” 他要杀人,但不是杀所有人。 苏染悟到这一层,脸色突然难看了许多,“主人,你是说……” “走吧,我们要去找……” 冼玉起身,掸了掸尘土,话音忽然顿住。 刚才那一道伤并不算很好受,他的脸色有些微白,目光望向淅淅沥沥愈下愈大的雨,仿佛要穿透这冰冷的雨雾,看到一切的核心。 脚步愈来愈近了。 苏染不知所以地站了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瓢泼大雨中,渐渐亮起一道水墨色的‘灵伞’。 那伞大约只比他的肩宽几寸,漂浮在空中,看着弱不禁风,其实是一道用灵气汇聚的挡雨法阵,伞面环出一道完整的屏障,雨水落下、回弹,砸在泥泞的土地上,发出闷锤一般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