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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刚才店家送饭时他隐约听到一两句,知道对面住的是个男人,店家叫他小兄弟,想必年纪应该很轻,只不过声音沙哑得很,完全不像是二十来岁。 冼玉转过身,原本不打算管,只是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渐渐溢出些许血腥味。 原来是受了伤。 只是这血气味都传到他这屋,想必不会是小伤,倘若放着不管…… 冼玉心中有了决定,点了蜡烛翻身下床。 夜已深,只是不知对面的人是疼昏了过去,还是尚在梦魇之中,冼玉敲了半晌门都没听到回音,索性施了一道小法术,推掉了门后的插销,迈步进去。 房中未点灯,蜡烛能照亮的面积并不大,一张单薄的床靠着窗户,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床上微微耸起的被子。黑色靴子在床尾露出,上面还沾了些许沙尘,就这样赤.裸.裸地搁在床单上,看上去主人并不讲究。 靠的越近,血腥味越重。 冼玉往前一步,忽然踢到什么东西,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十几个东倒西歪的药瓶,再看上面的标签,没想到竟然是修士服用的丹药,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 床上的男人似乎被响声惊动,闷哼了一声。 冼玉把蜡烛抬起,照亮那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可惜背对着看不清五官。他走过去,轻轻晃了晃对方的肩膀,“你还好吗?” 触手摸到一团黏腻。 不用看不用闻,摸一下就知道是血了。 那男人似乎回复了些许意识,从牙根里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词,“……滚。” 只有最后一个字是清晰的。 冼玉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倘若是修真之人那就很好理解了,受这么重的伤,来者身份不明,自然会警惕。 他也没管那人,晃了晃蜡烛,照亮了他肩上的伤口。上面血rou模糊,随意地撒了一些药粉,大半都已经融进了血里,纱布被浸得湿润,一拧就能挤出许多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淌出的汗水。 冼玉低头轻轻闻了闻,原来是地耳草的粉末,这东西用处挺多,可以用于湿热黄疸;或是清热解毒,治疗毒蛇咬伤和创口肿痛,又或是活血消肿,治跌打损伤。 不过这伤口溃烂的模样不像是毒蛇咬出来的创伤,倒像是严重的烫伤。 难道说,这人不会医术? 他思忖了片刻,把地上的瓶瓶罐罐都捡起来,挑选了几样能用的,又从芥子戒里取出一些纱布和药膏。 这人皮肤溃烂得不清,外表皮烧伤后堆积在一起,和血痂缠在一起难舍难分,要治疗的话只能先清创,再涂抹止血的药膏。 冼玉微凉的手指刚按在他的手臂上,那人忽然抖了抖、快速躲开,反手钳着冼玉的手腕按在了床板上。 冼玉没有防备,手上传来一阵剧痛,蜡烛咕噜咕噜滚到地面上,火光未灭。耳边传来这人嘶哑的嗓音,恶狠狠地道:“说,你是谁?!谁派来的!” 有些许熟悉,不知道在哪儿听过。 “你误会了……” 冼玉微微皱眉,手腕发力正想反制,一抬头,目光里忽然闯入一双碧色的眼,在昏暗的夜和微弱的烛光里,隐隐发出祖母绿般的暗光。 手掌忽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道。 “……容景?” 他失声喊道。 第95章 【一更】他踏上剑身,带…… 顾容景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为了包扎方便,半边衣领被扯了下来,卷曲乌黑像海藻一般的长发披在裸.露的皮肤上, 和血痂一起难舍难分。光线透过纸窗微弱地照射进来, 剧烈的呼吸下胸口微微起伏, 留下一道晦明难分的光影。 冼玉目光落在那张极为熟悉的脸上, 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的轮廓都和顾容景一模一样。 “……容景?”他抬手下意识地想抚摸顾容景的脸,下一刻,重重地一道啪声落下,对方无情地把他的手拍开, 仔细看冼玉手背上还留有一道隐隐的红印。 这一巴掌甩过来, 力道极重。 疼痛让冼玉微微清醒过来,眼底的担忧和惊喜渐渐褪去。他捡起地上还在燃烧的蜡烛, 轻轻抬起, 总算照亮了对方的脸。光线之下, 对方抬起那双祖母绿的眼,目光阴沉森冷,眉间一道细长血痕自上而下贯穿了他的五官,裂纹深到喉结,形状可怖又熟悉。 只是比起上次所见的那道,更像是一处新伤。 冼玉跪坐在地上, 一时之间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 “……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冷静下来,忽然发现了一处端倪, 皱眉问,“你不应该——还是说,你从洗剑池中逃出来了?” “什么洗剑池,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容景’掖好衣襟,冷声反问,“是谁派你来的?” “……?” 怎么连他都不认得了? 冼玉眉头越皱越紧,索性趁‘顾容景’不备,一把抓住了手腕,一抹真气像灵蛇吐气一般迅速窜了上去。这副身体已经有了惯性,对他根本不设防,等到‘顾容景’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都已经‘紫府片刻游’了。 他勃然大怒,顺势钳制住这‘毛贼’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反手一剪、掌下顿时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声。他力道一丝未收,倘若再带些许力道,只怕这整条胳膊都能被他扭废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