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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子钰没工夫搭理系统,模糊的看了个大概,瞳孔便震了几下,师父手里拄着的拐杖是实木做的那根吧?半年多前他们谈崩,用的就是这根,那可是一棒子下来,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的利.器,他还有大事要干,不能受伤过重啊,连忙求饶,“先生,先生暂且听学生解释。” 段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寅时未到便动身向皇城赶来,又在朝上听了那么些话,精神本就不好,来了又看见这孽徒躺的舒舒服服,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们这些人在外头担心不已,生怕他受了苦,这小子倒好,真拿诏狱当家了不成,还是见了那个宁大人,便乐不思蜀了? 好歹是教了十年的徒弟,这孩子什么秉性,他做师父的那是一清二楚,但凡见了美人便走不动道,若不是从未动过什么坏心思,且对相貌稍差之人又无歧视,早就管教了。 谁成想这孩子出了皇庄,瞧见那什么颜旭,便跟着人去吃了一顿饭,顺着杆子让人付了钱,更是住到了颜旭的小院子里。如今来了诏狱,宁千户又是那么个样貌,他这个傻徒弟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 老爷子心里生气,可瞧着栾子钰头发散乱,又见着他身上单薄的状元袍,心里满是怜惜。小小的孩儿,为了给母族翻身,舍去宗族,抛下一切,每日苦读,如今又要给皇帝当靶子,叫他怎么忍心动手? 栾子钰低着头,等了半天,只看见一双黑靴沾染着尘土,表面湿润,定是日夜兼程而来,心下一暖,便有心说几句俏皮话,“学生在这吃得好,住得好,且又有美人相伴,先生大可不必担心,只好生等着学生锦衣归乡便可。” 美人,又是美人!段老爷子刚软下去的心此刻又硬了,好歹去找个实在的美人,那宁千户瞧着不苟言笑,没个生趣的,哪就好了,还不是这孩子拿热脸去贴,“老夫瞧着,你是半点长进都无,就你那点才学,是如何考上状元的?” 隐在黑暗里的彭大人思绪飞扬,这说的美人,是刘家的小侯爷?唔,若是洗净了脸,倒也算是俊朗,不过美人嘛,还是他们宁千户更胜一筹。 “彭大人,彭大人!”段老爷子自己下不去手,便想叫别人,喊了几声也不见人反应,油然而生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不单是文官,连武将都比几十年前的那批要差上许多,可叹他时日不多,不然定要好好整顿朝堂颓废之气。 彭大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老先生有何吩咐?” “你来。”段老爷子将拐杖递出,“替老身狠狠打一打这个不成器的!” 彭大人接过拐杖彻底傻眼了,这对师徒玩的什么游戏,“这,陛下的旨意,并不让……” 段老爷子摆手,“我这是教导弟子,怎么皇上还要管?” 虽说天地君亲师,可做师父的教导弟子,皇上也插不上话,何况这位还是帝师,彭大人咽了咽口水,颠了颠拐杖,这棒子下去,状元郎怕是要被打出内伤不可,“这,本官实在是……” “师父,咱能不打吗?我这半年多前的伤还没好呢,要不您看看?”栾子钰最会顺杆子爬了,先前不在外提起段非的名号也是为了事发后博得师父心软,此刻都要动棍子了自然得装装可怜,卖卖惨。 只可惜他料错了一件事,段老爷子早在诏狱门前见了宁千户,此刻断定栾子钰又是馋人品貌,这才往诏狱投,非得好好教训一次,否则日后被人送了美人,便昏了头脑,那可是丢尽了栾家门风。 “彭大人既下不得手,那老身自己来!” 段老先生一把夺过棒子,赫赫生风的舞去,这要是平日闲暇之时,打就打了,可这接下来还得去办案,栾子钰想都不想的向后弯腰躲开了一棒。 老爷子本想着留手,这下好,还敢躲,便是皇上都不敢躲他的戒尺,这小子竟然敢躲。咬着牙又挥了一下,见人又往后挪去,快速起身,边跑边求饶,一点君子礼仪也不顾,便追了上去。 彭大人这回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听说当年老爷子一个人能干倒六部尚书,气都不喘,这年老了,舞起拐杖竟也是威风凛凛,倒是状元郎有些狼狈,也不知是让着老爷子,还是看不见,踉跄的躲着。 虽说这牢里早就清了场,可师徒闹成这样,他不上去拦着也不好,刚想出言阻止,便见状元郎被板凳绊倒,身子直往墙上撞,来不及相救,只得看着人撞了个实在。 “师父,等等。”栾子钰捂着头,“我这有点晕,等等再来。” 段老爷子见突发状况哪还要打,拐杖一扔不顾体统直接蹲在了栾子钰身前,小心拿开了他的手,没见到一片鲜红,只是有些淤青,心内无奈,“你说说你,眼睛本就看不见,还躲!乖乖站着不行吗?” 栾子钰没觉得自己撞得有多严重,只是笑了笑,“那还不是想多和师父呆一会儿,这要是打了我,师父气消了,便是要离开的,徒儿舍不得师父呀。” 被他这么一说,段老爷子鼻子一酸,苍老的大手摁住了淤青处,小心的揉着,“你啊,让你再等等,偏不肯,也不知像了谁的性子,这么倔。” 栾子钰被粗糙的大手揉着,疼的眯起了一只眼,心里却是暖洋洋的,“那必是学师父的,有其师,必有其徒嘛!” 段老爷子气笑,“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全都变了味。日后在外,可别这般顽皮,少不得那些闻风而奏的言官,要揪着你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