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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的母亲,乔郁自然不负众望地长成了个成日玩乐不知上进,又任性骄纵的小孩。 若不是这般脾气,他也不会看见风筝掉到隔壁院子里的第一想法是让隔壁院子里的人给他捡回来。 “少爷,少爷您快下来。”墙根下的侍女抹了把头上冷汗,对着正沿梯子往上爬的乔郁好言相劝,心中将为了讨乔郁喜欢,给乔郁搬梯子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 八九岁的孩子扭头,满不在乎地说:“你不告诉我爹娘不就知道了?” 小孩身娇骨脆,侍女看他利落地上墙,一阵胆战心惊,差点没昏过去。 乔郁趴在墙头上,风筝果然就在不远的地方,奈何对面没有梯子,他下不去。 在他不远处有扇开着的窗户,露出一张被书本挡了大半的脸。 乔郁叫道:“哎,那个,那个小孩!” 对面听到声音,头也不抬,任由乔郁喊叫,专注读完了那页,才抬起头。 乔郁看见了一双沉静的眼睛。 这双眼睛和他平时见到的都不同,又安静、又冷淡,根本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睛。 乔郁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道:“哎,帮我捡一下风筝。” 孩子起身。 乔郁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孩子将窗户关上了。 乔郁这次愣了不止一回,愣完了才觉得恼怒,少有人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这人却连理都不理。 侍女小声道:“少爷,快下来吧。” 乔郁哼了一声,手脚并用,又麻利地从梯子上爬下来,临地面还有五截梯子的时候,他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 侍女差点吓昏过去。 乔郁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别告诉我娘。” 侍女脸色发白的点头。 不多时,就有一众狐朋狗友带着竹子制成的刀剑斧钺浩浩荡荡地来找乔郁,乔少爷兴高采烈,将这件扫兴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一下午,乔郁横扫千军,乘兴而往,兴尽而归,兴冲冲地提着战利品——一只装到竹笼中的蛐蛐回府,刚进正厅就看见他娘坐在正厅喝茶。 乔郁嬉皮笑脸地跑过去,道:“娘。” 乔夫人放下茶杯,点了点桌子上的风筝。 乔郁才看见这只姹紫嫣红的纸鸢,拿起来笑道:“娘你怎么知道我风筝丢了,还挺好看,跟上一个,”他一顿,“一模一样?” 乔夫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乔郁挠了挠头,道:“儿子错了。” 乔夫人柔声道:“错哪了?” “错在不该上墙,不该对旁人大呼小叫,不该扰人清净,”乔郁扁了扁嘴,“那边都告诉您了,还要我说什么?” 乔夫人道:“元府的下人没告诉我什么,只说:元大人说,墙太高了,少公子一人上去未免有些凶险,还请小心些。”她听乔郁小声说伪君子,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告状,不由得失笑,“元大人还说,他代弟弟向小公子道歉,先是一言不发,后又直接将窗户关上,甚是无礼。” 乔郁嘀咕道:“确实无礼。”脸却慢慢红了,“谁用他代弟弟道歉。” 乔夫人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元大人是陛下代相,为人雅正,深受天下读书人敬重,断不是什么伪君子。” 乔郁抓住风筝,道:“儿子知道了,儿子定要努力读书,长大后成为元大人那样的人。” 乔夫人失笑,“娘不求你富贵,只望你平安一世。” 乔郁当年还太小,小到根本不明白,乔夫人这句平常至极的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等他明白,皆为时晚矣。 “儿子回房念书去了。”话音未落,人已一溜烟地跑了。 乔夫人道:“你自己要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有一样,别再打搅元小公子。” 乔郁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知道啦!” 乔郁嘴里答应得很痛快,他把风筝扔到隔壁院子里时更痛快。 他上墙,大摇大摆地把风筝扔到院子里。 对面的元小公子头都没抬,全然当他不存在。 乔郁想了想,小手一挥,对着下面急得恨不得撞墙的下人道:“拿弹弓来。” 侍女急道:“少爷不可。” 乔郁反问:“为何不可?” 侍女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只好把平时夫人说的话搬出来,“因为,因为失礼。” 乔郁哼笑一声,又从墙上下来了,跑回屋子里去了。 侍女以为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乔郁回来了,还是拿着弹弓和一个小盒子回来的,一路上盒子里的东西哗啦作响,仿佛是弹珠一类的东西。 侍女嘴里泛干,心里发苦,又不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乔郁上去了。 乔郁打开盒子,从中挑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放到皮套里,阳光下,这颗珠子熠熠生辉,侍女眼前一黑,马上就认出了这是乔大人在南海做官时从蚌里开出的珠子,光华夺目,极为罕见,且有一大一小两颗,大的在乔夫人那,小的则被他送了儿子,可现在,乔郁居然要拿这样的东西去当弹珠。 她还没开口,乔郁眯着眼睛,拉紧皮筋,手骤然一松,珠子啪地飞了出去。 珠子稳稳地落在元小公子桌上的砚台里,溅了一桌子墨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