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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间的竖痕红得烈烈如焚,宛如烈焰一般熊熊燃烧。 满头白发被夜间的露水沾湿,失了往日的清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清贵。 此时此刻,他好似突然跌落凡尘。 染了一身红尘,挫了满身的傲气,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玄门宗师。 同普通人一样,心痛难忍的时候,脸上也会流露出痛色。 “这就是你想看见的东西,是么?” 越无尘苦涩地轻轻笑了一声,曲着两指,将小景手里的剑刃推开,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看着师尊痛苦,你心中可还欢喜?” 小景其实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喜怒哀乐。 也不太懂,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想看着越无尘难受。 就只是觉得,越无尘可怜兮兮的,从那双冷漠寡清,冰冷刺骨的眸子中,缓缓流出滚|烫的眼泪。 这种可怜无助,失了傲骨,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 真的,真的很勾人。 小景很喜欢看这种模样的越无尘。 “我不懂啊,师尊,我真的不懂。”小景摇头,也有些苦恼地抿了抿唇,“师尊,没人教过我的,我真的不懂。” 越无尘是相信小景并非故意的,也相信小景真的不懂这些。 一个六识不全的人,一道被别人的一魂一魄缝合起来的残魂,不过就是林景在人间的一道幻影。 既然都是幻影,又怎么可能懂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越无尘自己也不懂,何为情,何为爱,他自幼起,便在无极道宗长大。 同当初的林景一模一样,自幼就不许有自己的喜好和一切主张。 所有的一切都是师长们早就安排好的。 因为修真天赋极佳,乃道宗千年难遇的弟子,十多位师长耳提面命,教导他日后修得正果,发扬道宗,以天下苍生为己人。 苍生为首,师门为中,已为末。 无论何时都要把苍生摆在首要位置,必要时,以身殉道,不得有半分迟疑。 越无尘教导徒弟,自然是有样学样,他的师长是如何教导他的,他就如何教导自己的徒儿。 林景和沈清源是不同的。 沈清源是由其他道观引荐,一路披荆斩棘,从一众赶来拜师的弟子中脱颖而出,遂才如愿以偿拜入了越无尘座下。 越无尘并非自己相中了沈清源,只是依照门规行事罢了。 可是,林景是不同的。 林景是越无尘自己相中的,从第一眼看见林景时,越无尘就生出了恻隐之心。 并且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想收徒弟。 小徒弟的性命是他救的,名字是他取的,道术,剑法都是他用心传授的。 慢慢的,越无尘在林景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 对林景的期望,远远超出了沈清源。 正所谓,爱越深责越切。 越无尘当初那么下狠手废徒弟,难免有几分是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管教好徒弟。 “小景,为师累了,今晚便到此处罢。” 越无尘起身,随手捏了一个清洁之术,浑身上下立马干净起来。 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疏远的样子。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小景道:“御剑术,还须得勤加练习,为师传授你的剑术,只是帮助你记忆,心法口诀自己去背,还有符咒,你也要开始学习了。明日,为师让人送些空白的黄符给你,明晚戌时,还在此地,本座查你剑术和符咒。” “画什么符咒?”小景起身,抱着剑刃追上来询问。 越无尘略一思忖,才道:“明火符。”他想起此前小景生火,因为没有火石,也不会使用明火符,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便觉得,对小景来说,日后出门在外,可能明火符更实用一些。 小景点头,拱手应是,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 一抬头越无尘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连同着越无尘的离去,此前那个从树下扒出来的酒坛子也不翼而飞了。 更莫说是里面存放的画像。 越无尘回到寝殿中,一挥衣袖,那个还沾了些许潮湿泥土的酒坛子,立马出现在了桌面上。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除了那些画像,还有一句诗之外。 林景还在里面存放了什么东西。 居然这般神神秘秘地埋在自己院中的海棠树下。 越无尘盘腿落座,也顾不得酒坛子外头还有泥土。 将塞子打开以后,却无法用手探进去。 只能抱着酒坛子,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倒了出来。 哗啦啦的,也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将那些画像吹得漫天飞舞。 越无尘赶紧施法,将所有画像抓在手中,一张一张叠平整了。 而后用镇尺压着,也是这会儿,他才意外发现,从酒坛子里还倒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 荷包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越无尘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这荷包表面绣了君子兰,是素色的布料,可能是反复在手里摩挲的缘故。 边缘都有些起毛了。 没什么特别的。 但越无尘就是觉得眼熟,非常眼熟。 静坐下来,想了很久很久,越无尘才想起来了。 这个荷包是他送给林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