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琼枝 第99节
他眉心沉下,立即伸手,力道蛮横地将那小姑娘抓回来。 掌下的身体似乎在拼命挣扎,那小姑娘极度慌乱之下,竟抬手就要打他一巴掌。 祝辞眼神骤冷。 不知为何,虽然意识混沌,但是他心头怒意却登时腾起。 还敢跑? 下一刻,他冷笑一声,将小姑娘要打人的手臂轻易折到身后。把人压到墙角,扯下脸上的阻碍,胡乱吻了下去。 第76章 “臭男人……” 不久之前—— 登福酒楼在相邻的那条街上, 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算远,步行就能到。李溯道带着柔兰穿过人群。 李溯道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身淡粉衫裙的小姑娘, 长发荡在身后, 纤腰莹莹一握, 走在身边, 空气里便好似都泛起香气。虽然带着面具,可面具底下一张芙蓉面,任谁看了不心动。 人潮拥挤, 李溯道带着柔兰穿梭其中, 目光便不自禁往旁边飘。 他看着身边倩影垂落在衣袖下纤细的手,心中忽然冒出许多违背礼法的念头——他很想牵住那只手。 因为人多, 不时便偶有碰撞发生。 走动间, 有人不小心差些迎面撞上来, 李溯道便想把柔兰揽到身边, 手伸出去,却拉了个空。 但这也不是刻意的。柔兰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避开他的触碰也是自然而发, 但已经无声在两人之间划下隔阂分明的分界。 李溯道不由想起方才在街道中间看见的马车,心中复杂之余, 又腾起嫉妒。 穿过人群, 心急如焚的小姑娘在人群中踮起了脚,终于眼前一亮, “登福酒楼在那里!” 话音刚落, 她便急匆匆一头扎进了人群。 李溯道大声叫她,声音却淹没在人海里,几乎听不清。 眼见着那道纤细娇小的身影消失不见, 李溯道慌了,赶忙追上去。 拨开人群,李溯道满头是汗地跑到登福酒楼大门外,可瞧见门边站着的身段婀娜,笑脸迎客的女子,又不敢上前了——他不知道念念进去了没有,若是她不在,他却进去了可怎么是好…… 大门边的女子瞧见来了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脸皮又薄,笑着迎上来,“公子可也是来喝酒的,快往里面请……” 李溯道脸都涨红了,却又抗拒不了,被那些女子拥了进去。 登福酒楼在东溪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同永州的红胭楼差不多,装潢华贵。 楼阁木栏,酒香飘散,一楼大堂内有歌伎抱着琵琶,朱唇轻启,歌声婉转动听。 酒楼大堂内有许多男子,一些正边饮酒边高谈阔论,一些则摇头晃脑地听着那歌伎唱曲。 这里的人虽比外头少了些,但仍是人头攒动。 柔兰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找莺娘子,她想找个人问问,可来来往往的不是男子便是陪在男子身边的伎子,她不敢上前。 小姑娘沿着角落走,干净的瞳仁倒映出头顶悬挂的灯光,四处看了一圈,紧了紧脸上的面具。 她有些害怕,只有脸上这一点遮挡能让她心下稍微安定一些。 正绕过一个转角时,离得很近的一桌有人道:“你们知不知道,今晚登福酒楼来了大人物,把三楼的雅间都给包了?” “你莫不是胡诌吧……”另一人凑近了些,“谁啊?” “嗤,我怎么知道!” 立即便有人不屑道:“还以为是真的呢,你不知道说个屁啊!” “嘿!你还别不信,我前头去茅房,回来的时候见楼上安安静静的,一看就知道和一楼这儿不是一个档次的,我本想悄摸地上去看看,直接给守在上头的人撵下来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可就要挨打了!” “当真?那会是谁?” 因是隔着些距离,那些声音听得不甚清晰,柔兰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早点找到莺娘子。小满失踪,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找不到。 四处香风阵阵,柔兰脚步匆匆地正穿过短廊下,瞧见不远处似站了几个说笑的女子,看上去像楼里侍酒的伎子。她心一喜,正想过去问一问路。 谁知,面前却陡然多了一个挡路的男子。 男子浑身酒气,喝得醉醺醺的,脸红得如刷漆,显然是个醉汉,看起来醉得神志不清了,把她当成了这酒楼里的伎子,笑着拦了下来。 就是脸上还带着面具呢,怎么的,难不成是脸上难看不敢见人? 不过,这身段倒是一绝,他在酒楼这么久还没见过比眼前这个身段还要好的。 “叫什么名字啊?看你一个人,我点你了。”男子咧嘴笑着,就要伸手来摸她。 只是,这一摸摸了个空—— 那男子眯缝起眼,看了看面前,果然是不见了。 跑了?好不容易瞧见一个最漂亮的,怎么能让她跑了!男子怒上心头,朝四周看去。 另一边角落里,柔兰回头看了一眼,明澈的杏眼紧紧皱着。 那醉汉虽然没有发现自己,可也朝这里摸索过来了,眼看着就要走到她附近这一片,她咬了下唇,无措之下,看了看四周。 可这里没有离开的路,只有盘旋而上的楼梯,上面是二楼,不时有伎子走下楼梯,经过她身侧往外而去,香风阵阵。 有几个伎子见她戴着兔子面具,经过时都好奇地瞧了她一眼。 小姑娘犹豫一瞬,狠了狠心,踩着楼梯往上跑。 虽然听那些人说楼上是贵客的雅间,可她此刻孤身一人,若是被抓住,下场恐怕更可怕。 她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因此并没有注意身前。 见那醉汉没有跟过来,她微舒了口气,步伐却没停。 只是不想,下一刻猛地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即便隔着面具,她的额头也被撞得生疼,轻呼一声倒退一步,眼眶立即生理性地泛起泪花。 她正想要道歉,抬起头的一刹那,她整个人如被雷劈,霎时间僵在那里。 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二爷呢? 她兔子面具后的脸色登时煞白,有一瞬间竟觉得自己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惶然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面前的男人俊美如玉,只是他似是醉了,一贯清明冷漠的眼似蒙了层雾气,莫名的多了些蛊惑的意味。 他没有认出她,对,她如今还带着兔子面具,他认不出的。 二爷认不出的。 小姑娘惊惧地退后一步,扶着楼梯的木栏,如受惊的兔子,转身就要往下跑。 只是还没走一步,她就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 她被压到墙壁上,脸上的兔子面具被男人一把拽下来,随意丢到地上。 先是天光大亮,刹那过后,眼前的光线却因为逼近霎时间暗下来。 极度慌乱的情况之下,她全身的力气好像都消失了,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可偏偏她的意识又极清晰,周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感觉得异常清晰。 背后是冰凉彻骨的寒意,可迥然不同的,面前却是足够灼烫她,令她从头到脚都guntang起来的温度。 她整个人被铺天盖地的沉水香笼罩,置身其中,连跑都没办法跑开,这种几乎刻进她记忆里的香气让她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男人似是因为醉了,因此唇齿间力道极重。 如同铺天盖地而来的骤雨,只是一味的索求,又狠又重。 小姑娘彻底僵在那里。 她很快反应过来,眼里沁出眼泪,又是恨又是恼的,用力想把他推开。可是她的力道同祝辞比起来,几乎是蚍蜉撼树,丝毫胜算都没有。 他只稍微用了点力气,便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两只手反折到后面,只一只手钳制着,另一只手则按着她,一丝一毫都不让她动弹。 她从没见过二爷这样。 酒楼底下的喧闹声依旧很大,与此同时,似乎有脚步声从楼梯下传了上来。 柔兰清醒过来,意识到什么,急得泪珠滚落。 她被迫呜咽一声,又有些喘不过气。 片刻后,她终于从他的桎梏里挣脱出一只手。 心中陡然升起不知名的委屈和埋怨,小姑娘竟猛地把发簪拔下,用力握在手里。只是那只纤细的手在空中颤了半晌,还是当啷一声砸落在地上。 她唇齿用力咬下,果然听见祝辞一声闷哼。醉酒时的人感觉到痛便会自发退开,动作皆不受控制。 柔兰也终于获得了呼吸的空隙,她腿一软跌在地上,不敢在这里多停留下去,便强撑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掠过他跑了下去。 不多时,小姑娘狼狈跑开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走上来的正巧也是登福酒楼的歌伎,她正要走去二楼,陡然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跑下来,杏眼通红,脸上带着泪痕,不由多看了几眼,只觉得奇怪。 又走了几阶楼梯,转过拐角时,那歌伎看见天青身影,惊喜地一眼认出,“二爷!” 见地上凌乱地散落几样东西,那歌伎又惴惴不安地过去,试图搀扶,“二爷您怎么了?” 祝辞没有说话,把歌伎的手挥开。 他此时头痛得很,浑身不适,心中似有沉沉的情绪压抑,无法得到发泄,极为烦躁。 “二爷,您怎么了啊……”那歌伎颤声问着,快哭了。 唇齿间火辣辣的痛,铁锈味弥漫开来,祝辞闭上眼睛,那痛终于让他找回了一些理智,缓慢道: “让赴白带人过来。” 歌伎慌忙点头,提着裙子就往上跑。 不多时,等到贺陵、邵同奚带着赴白下来时,站在转角的男人已经恢复了一些。 赴白吓得差些从楼梯上滚下来,到祝辞身边道:“二爷,发生什么了?” 贺陵和邵同奚看着男人有些凌乱的衣襟,和染了血迹的唇,都惊愕地杵在原地,不敢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