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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子……”

    他水色的眸里满是委屈。

    说好会醒的,等来的却是灵气越发消散的人。

    宋遂宁轻柔地捻起她滑下床边的发丝,攥紧在手里,另一只手抚摸起红袍上绣着的金丝花瓣。

    “早知道便拉你先结契了。”

    “没关系,等你醒来我们即刻成亲。”

    “念儿……”

    快醒来,你舍不得我如此难过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遂宁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头抵在床前的水晶栏杆上,逐渐昏沉地睡了过去,垂在冰床上的手一点点被细碎的冰霜所包围。

    明宣起个大早,原是想找宋遂宁一同去喝齐师侄小女儿的满月酒,可这刚到凌云殿,他就又退了出来。

    懊恼地将束起的扇子拍在额头上,抬起脚就往远处的清言殿走去。

    他怎么总会忘记,小师弟肯定是去看念师侄了。

    等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密室,便看见宋遂宁趴在床边睡着,再细细一看,这半只手都快被冰起来了。

    明宣心下一惊,收起扇子,灵力一晃,将宋遂宁的手拉了出来。

    “遂宁,遂宁!”

    睡着的人被这动静一扰,原本就无力的身子从床边滑落在了地上,冰冻住的右手砸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遂宁恍惚间醒来,眼下乌青一片。他缓神片刻,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混身散发着冷气。

    “师兄……”

    明宣瞥了眼床上盛装的言念,再看看面前分外虚弱的宋遂宁,心里又是难受,又是生气。

    “你将言师侄打扮成这幅样子,旁的人误进了这密室,怕是要被吓着。”

    他慢慢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搭在宋遂宁的肩膀上,浅绿色的灵气顺着他手心的位置流露出来,一遍遍去除着宋遂宁体内的寒气。

    “昨日都与你说了,要一道去喝满月酒,你怎么又大半夜不睡。你要叫言师侄看见你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么。”

    宋遂宁低着头,舒展了下逐渐恢复温度的右手臂,神情落寞。

    “走吧,师兄。”

    明宣见着他这幅样子,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熄灭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能如何,倒底是自己小师弟。

    “你如今也别想些什么,只专心修炼,照顾好自己,言师侄总会醒的。”

    还没等他说完,宋遂宁便掐了个决消失在了原地。

    “师兄,我回去收拾一番。”

    明宣见着他每次都这番抗拒的躲避,打开扇子轻笑了出来。

    他这师弟光长岁数,心性却是一点没变。

    走之前,明宣回头望了下床上的人,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言念自从那一日睡去后,便觉着自己陷入了一个虚空的世界,她披头散发地在这漫无边际的白色领域走着,碰撞着,却始终无法突破。

    难道这轮回镜的「惩罚」便是这样让人绝望么。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走了多久,这片领域中寂静一片,又冰冷无比。每每精神恍惚之时,她便站在白茫茫的地上,静静回忆着过往。

    师尊在外面可还好。

    她雕刻的那只簪子还放在枕头下,未送与他。

    也不知师尊的桃花酥做得可好吃些了没。

    言念将手里攥着的晶莹剔透的契石,缓缓展露在半空中。这虚空之域,一切身外之物都消散了,除了她手中契石。

    她凝视着那颗玉石上浮现着的光点,神情满是眷恋。突然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攥着的手放在胸口的地方。

    原先的自己倒底是冲动了,她如今也不知何时才能再醒来,亦可能她快撑不到醒来的那一天了。

    只是耽误师尊了。

    若是再来一次。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苦笑来。

    若是再来一次,她恐怕也不愿放手。

    她不悔……

    言念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继续向前走着,却听见耳边一阵轰隆声,白茫茫的一片虚空瞬间散去。

    她转头向天际看去,胸口的契石从中心射出一到蓝白色的光线,直直通向破碎的那片领域。

    增灵殿。

    “掌尊主,恭喜恭喜!”

    齐烟站在殿门口处,面无表情的脸上今日难得带着几分暖意,她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圆溜溜的眼睛半睁着,正扒拉着齐烟的手指往嘴里吸。

    “请……”

    齐烟像是看见了什么人,轻轻收回手,将孩子抱给了一旁逗着她的蓝缚,几步迎了上去。

    “师叔……”

    姗姗来迟的明宣摇晃着扇子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襁褓里的小家伙。他拿手指想触碰但又有些不敢,生怕吓着了这小姑娘。

    “真可爱。来,乖孙孙,师祖给你平安锁,以后平平安安的。”

    明宣逗弄了会,见着小家伙手脚乱舞动着,笑得更加开怀了。他将扇子别在腰间,侧了身拉过一旁缄默着的宋遂宁。

    “快来好好看看,这小家伙可是比烟儿的大儿子乖巧多了。”

    宋遂宁低头看着她,小家伙也似乎是感应到了,水润润的小嘴一张一合的,琉璃珠似的眼睛静静盯着他看了会,忽然间「哇」的哭了起来。

    “你也难过么。”

    他细声说着,颤抖的睫毛垂了下来,手里拿出个木盒子,里面摆了件色泽极佳的玉佩,伸手递给了一旁的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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