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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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绍德的名字显眼,昨日这个名字出来时所有人都很意外,贡院上下唏嘘一片,国子监出来的考生都震惊不已。 咳咳~钱怀演路过,看见了看着榜单发愣的李少怀。 而李少怀一早就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故作不知情,直到穿朱色公服的人发声。 李少怀转身拱起手,内翰。 敢在第一试用绝句的人!钱怀演露着欣赏的表情,有才学之人,就该有这份自信! 多谢内翰赞赏!李少怀心思,身为主考官,难道不怕人说闲吗。 三娘之事,待昏榜张贴过后,你到我府上来。 钱怀演路过,与李少怀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走了,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皱着眉头苦思。 为你家儿女,苦兮。不免又对钱希芸多了几分同情,随之长叹一口气,与我何干! 出了贡院,院外整个街道都是人,巷子被围得水泄不通,各举子的家眷,随从皆一早就等候在此。 年轻刚娶妻的举子信誓旦旦的与妻子承诺,也有高傲的世家子弟在随从面前夸夸其谈。 明日武试,弟弟先恭喜公武哥哥了!丁绍德在马车上作揖道别。 等张了榜再恭喜!李公武不娇纵,也没有因第一试的成绩好而自负。 帖经不用说,策论考的如何?李迪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人群里找到了李少怀。 嫂嫂! 李迪妻子福了福身,小叔叔文武兼备,想来策论也是难不倒你的。 李少怀只是抿笑了笑,哥哥第一场考了第一,这状元非你莫属呀! 李迪摇了摇头,且不说还没放榜,就是放榜了还有殿试,咸平三年肃儿出生时我于时殿试便落选了。 除省试淘汰去大半外,在殿试之中落第的人还会有一大半。 能留下来的人,皆是各州县的翘楚。 第60章 才貌双全的省元 次日才到午时, 贡院门口比省试第一日的人还要多, 密密麻麻挤满了一堆。 他们都去看名次了,你不急吗?省试取得殿试的资格,能否中第,省试的排名尤为重要。 李少怀摇头,名次,岂是你急就有的。非她不急, 只是知道急一时也是没有用的,入了东京我才知道, 才子千万,能人亦不少。 那你可要努力了, 万人应考, 至东京只剩千人,至大内便只剩百人, 能留下的许不足百人!不复试当即授官的只有中第,能杨名被官家看重的只有金榜三人! 是进士及第, 进士出身, 还是同进士出身,又或许落第,皆在皇帝御笔之下。 黄昏之后,贡院门口有欢呼雀跃之声, 也有垂头丧气之姿。 王从益拿着一份试卷急匆匆的跑到翰林院,呈给了翰林学士钱怀演。 钱怀演看后大惊,奈何已过黄昏, 贡院张榜完毕,于是拿了原卷与誊录,快步朝文德殿面圣。 姑娘,今年入殿试资格的人少了大半,只有不到四百人 哎,翊卫就只要告诉咱们李真人考了第几就好了。 张庆低头道:贡院好像出了点事情,不过李真人在第一试中名列第六,入殿试名单中,列第一。 第一的李迪在第二,丁绍德名次在后但也得以入殿试了,奇怪的是,李遵勖落榜了。 听了张庆的叙述,小柔瞪着大眼,似乎比赵宛如还要开心,李真人考了第一是省元,姑娘! 赵宛如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不过嘴角还是轻轻的弧起,李遵勖怎会落榜? 李遵勖在今日的武试头试中得了第一,钱怀演已经拿了他的卷子去找了官家,官家欣喜的同时更发了怒火! 钱怀演求见皇帝,将几分试卷原卷与誊录一一呈给了皇帝。 陛下,若不是从益发现,真恐错失贤才!说罢,钱怀演跪伏下,微臣乃此次主考,造成如此重大过错,还请陛下治罪! 赵恒怒拍桌案,原卷抄录决定去留乃陈尧咨之事! 刘几道无真才实学,却名列前茅,李遵勖乃杨内翰的学生,国子监诸师公认的才子,如今却未能入殿试。 陈尧咨与刘计相交情甚好,还请陛下明鉴! 三司使刘师道是刘几道的哥哥,你是怀疑,陈尧咨替刘几道作弊? 臣不敢妄言! 李遵勖今日的武试,名列第一,文采亦不输其师,如此良才臣是觉得太过可惜。 周怀政! 臣在。 去把陈尧咨给朕叫来!赵恒插着腰,望着头顶上太宗亲题牌匾横皱着眉毛。 是。 今上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无论是对着后宫的女子,还是外朝的大臣。 陈尧咨羞愧的低头跪在着黄袍大袖男人的身前。 你可还记得这是什么?皇帝将写满条列的文书扔至他脸上。 帽子上细长的直翅颤动着,陈尧咨不敢眨眼的看着地上,文书上写着的文武七条,他望着其中一条愣了神,文武七条第二条写道:奉公,要公平正直,自身廉洁。 陈尧咨磕头,颤巍道:是陛下继位初所颁布告诫臣子们的训言! 啪 桌子震响,周怀政与陈尧咨都被此声吓到心颤,听着声响都觉得手疼。 那你可做到了? 陛下,刘几道自太宗考试时屡次省试不中,咸平三年的殿试中本可选中,您却因...因立后闹得不愉快让那一年殿试落第的人增加了几倍。这话,陈尧咨不敢说,刘几道已年过半百... 你住口! 他落第,不过是他能力不够罢了,卿,你是状元及第的进士出身啊,身为翰林学士怎可徇私舞弊,你亦是朕亲自委任的知贡举! 陈尧咨再次磕头拜下,臣,有负圣恩! 单州还缺团练使,你先去哪儿好好反省吧! 这般重大过错怕是要遭人弹劾,皇帝先行罚他,反让他松了口气,臣,叩谢圣恩! 因李遵勖一事牵扯出陈尧咨替三司使刘师道之弟刘几道作弊,陈尧咨因此获罪遭贬至单州。 李遵勖得以参加三月的殿试,于此,第二日的武试皇帝亲临校场,李遵勖以总成绩位列第一。 张庆拿着两份额外誊录的策论呈给赵宛如,因祸得福,李遵勖的名字被人刻意划去,结果恰巧被钱怀演所看到,钱虽慕虚荣,却极爱有才之士,不失公正。 李遵勖为她的人,被皇帝赏识特开恩典,三月的殿试中中第是必然,你不觉得,此事很蹊跷吗? 姑娘是觉得,有人刻意安排的?张庆想了想,可何人要去提拔李遵勖呢? 赵宛如摇头,不是提拔,是让他暴露! 庆不明白。 赵宛如仔细的看了一遍李遵勖的策论,大内早有风声传出,要在今年春闱的举子里替几位公主挑选驸马,公主历来下嫁世家子弟以武将居多,而李遵勖乃名将之后,若加以进士及第。 您的婚事官家说过由您自己做主,长公主官家也是有打算的...张庆凝神住,丁绍文不愿尚长公主,故用李遵勖来挡替? 她将誊录的试卷盖起,好计算,不仅毁了我的棋,还想让我别无选择吗! 总归他是没有妨碍着李真人的。 他敢吗!手中紧捏着剩下的一卷。 陈尧咨一事...太可惜了!殿试金榜题名的进士多半是要入翰林的,若陈尧咨在,对于李真人来说是个依靠。 怕什么,有钱在呢!估计这会儿,他在想要怎么将李少怀招赘至他家吧! 招赘?张庆看着赵宛如手中李少怀的那份策论,豁然开朗,李真人省试第一,估计京郊宅院的门槛要被世家踏破了。又见公主一脸的轻松,张庆轻疑道:那姑娘您... 赵宛如将试卷打开,一篇论,五道策,与前世一摸一样,如今看着她都已能背下来了,这一世,结果还会一样吗...状元郎! 见公主低头喃喃着,姑娘? 我怕呀!轻松不复,眸中重印深邃,可怕也没有用,我总不能拴着她吧。 从贡院得知名次回来后李少怀称病闭门不出,以拒钱府幕客的相邀,除了翰林学士钱府,东京各大世家,甚至有王公勋爵人家登门拜访。 贡举考试森严,大都真才实学,在省试中得了第一的省元,就算殿试发挥失常,也不至于落第,极有可能金榜题名甚至状元及第。 害怕吗? 怕什么? 名次就是座次,届时崇政殿试进士的混榜也会与这个差不多,皇帝会亲临,你是离皇帝最近的一个。 怕,自然是怕的,皇帝是君,我为臣。李少怀直起身子看向窗外,可是如此,并不能使我退缩。 景德三年春,三月初,皇帝在崇政殿亲试进士科举人。 殿廊设置帷幔,下面列置座位,座位上标着各举人的姓名,与省试一样举人要依榜入座,不得调换。 不同的是,殿试是当堂揭榜,榜上列座次。 大庆殿之后是紫宸殿,紫宸殿之后就是崇政殿了,崇政殿左边是福宁殿,崇政、紫宸两殿中间有一条极为宽敞的宫廊,廊道尽头是龙图天章等三阁。 天还未亮,大庆殿前的钟鼓楼钟声敲响,殿中省数名当差的内侍侯在宣德门右边的小门处静候,只待天边放白,领着这些穿戴整齐的举子入宫应试。 至此,宣德门两旁还有不少世家赶来观看这几百名通过省试的举子,宣德门左边的小门陆陆续续有坐轿子或者骑马徒步行走的官员入内,皆是朱紫公服。 李少怀站在最前面,离那些中贵人最近,宣德门前架着的火熊熊燃烧着,三月的春风有些撩人。 省元可是第一次面圣么?端站在最前头的内侍笑眯着眼睛问道举子里站在第一的李少怀。 李少怀微点头,是。 内侍脸上干干净净的,生了一些皱纹显得慈眉善目,喉间细微突出,应该是自幼在宫内当差。 宋初至今贡举无规定时间,有时候一年一次,有时候隔两年,又或三年,也有时候像今年一样特开恩科。内侍接送举子们多年,亲眼见落第的人无数,也亲眼见进士及第,进士出身之人出将入相,位极人臣。 省试中元之人,几乎都会金榜题名,不出几年便能够任高官,越级升迁是常态,直至最后拜相,内侍弯着眼睛,圣上是一代仁主,极为看重有才识之人,一会儿去了不必紧张就是。 只不过,切忌,省元未来是要入大内做官的,天子门生,国之栋梁,勿要提一些不该提的事情。 李少怀合起双手,多谢贵人提点。 宫内青钟长鸣,内侍高扯嗓音,宣德门楼前登时安静一片。 与各朝相比,东京城的皇宫是历代最小的,但胜在精致,雕梁画栋,大殿外的柱子与房梁都有雕刻与花鸟画。 穿过大庆殿旁的右太和门进入紫宸殿,过合通门来到崇政殿。 举子门先观榜找座位,待今日文德殿的朝议结束后皇帝就会亲临崇政殿。 所谓殿试不过是省试的复试,只是当着皇帝的面重新作答一次,期间还有皇帝的问答。 殿试第一为状元,也就是皇帝钦点于金黄色的榜单上,一共取三位。 天明,举子们被带进了崇政殿,殿郎内的帐幔轻柔的飘动着,两个内侍揭开混榜,举子们一一上前查找自己的座位。 崇政殿的殿廊前设有一张御座,李少怀找到自己的座次时,正如刚才那内侍所说,是离皇帝最近的。 福祸相依,是福不是祸。李少怀摆正心态,从帷幔下入座。 辰时日出,春阳从廊道处照进,礼部各考官随同皇帝到了崇政殿,殿廊正中间摆放着都能看得见的漏钟。 陛下驾到! 礼仪事先就由内侍们教导完毕,入座的举子们纷纷从帷幔内出到殿廊跪伏下,功名在身见官可不跪,第一次面君,将要成为天子门生的他们,算是师生之礼。 崇政殿的殿廊十分长,赵恒穿着朱色的袍子,双手背着大袖威严视察。身后跟着一众朱紫的官员,内侍。 走到中间时停步,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举牌,瞥向丁谓,你家四郎,可比三郎有出息! 丁谓只做陪同,并不监考,皇帝的话让他羞愧的低下头。被人认为是纨绔的的丁绍德在省试中取了前一百,而为文豪翰林学士钱怀演学生的丁绍仁却连殿试的资格都未能获得。 举子们跪伏低头,只见皇帝绯色的裙摆晃过,赵恒至御座前第一个座位时站定,侧转身子,眼底白衣少年身形消瘦。 省元抬起头来。周怀政见皇帝凝思,柔声道。 李少怀抬起头时,赵恒见及欣喜,大为惊叹的露出了笑容,今年倒是有意思,我大宋越来越多才貌双全之人了! 李少怀轻呼一口气,是陛下恩典福泽万民,臣等方能在此。额头贴至合起的双手手背,拜下。 披于背上的黑色如泼墨散开,滑落,与鬓发垂至地上,容貌俊秀,尔雅温文之态让赵恒觉得似曾相识,卿,像朕的一个故人。 李少怀抬起头,毫不遮掩,从容道:有人曾言臣像极南唐后主与郢州刺史李叔章,千人千面,实臣之有幸,无奈何臣才不及他们。 李少怀自谦的话惹皇帝放下疑虑大悦,朕的朝堂上要是多几个卿这般谦虚之人就好了,卿能在万人之中脱颖而出,今日殿试,朕拭目以待。 开始吧!朱袖挥了挥。 考试开始! 举子们纷纷回座,苦读多年,省试过后经过近一月的准备就是为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