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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管事惊讶道:“我说廖先生,你如今居然会开玩笑了?” 廖先生正要开口,却见到史管家形单影只地站在院门口。 马管事几步上前,笑道:“这大冷天的,史管家怎么在这儿吹风啊?” 史管家敛了敛神,低声道:“没什么,路过而已。” 马管事笑着点点头,道:“我们刚从流光阁回来,还未用晚膳,史管家要不要同我们一道?” 史管家沉默片刻,问:“流光阁的差事……很有意思?” 马管事听了,不假思索答道:“很有意思,而且流光阁如今的流水,已经一日比一日高了!” 廖先生也道:“史管家还未去过流光阁罢?那是全新的营生,和府内不一样,每日都可以接触到很多新的东西……” 马管事又继续道:“我们方才还在商量,怎么能扩大客源呢……史管家若是有什么好法子,也尽管告诉我们!” 史管家抿了抿唇,勉强一笑:“好。” 两人说完,便肩并着肩,一起去膳堂了。 史管家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 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廖先生,如今对流光阁的营生很是上心,也经常得夫人夸奖; 只会察言观色的马管事,如今到了流光阁,更是如鱼得水,获得了不少客人的肯定。 他们的进步,史管家都看在眼里。 说无动于衷,是假的。 毕竟,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过得更好。 就在史管家出神之际,一道女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相公,你回来了?” 史管家回过头,是他的妻子田氏。 田氏见史管家回得有些晚,便问:“用过晚膳了吗?” 史管家并没有什么胃口,却也不想让田氏担心,便点点头:“用过了。” 田氏见他有些灰头土脸,便问道:“今日又去找私塾了?” 这段时间,史管家已经找了不下十所私塾,一听说他是奴籍,便将他拒之门外。 史管家没有回答,却开口问:“小杰呢?” 田氏一笑,道:“在屋里玩呢。” 史管家轻轻点头,便踏进了房门。 房中陈设俭朴,一盏昏暗的油灯,稳稳落在桌案前。 桌案上铺了一大张白纸,而小杰正站在桌前,右手持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这桌子太高,若是坐下,便够不着,于是小杰只能站着练字。 此刻,他听到声响,抬眸一看,眉眼弯起来。 “父亲!” 小杰顿时放了毛笔,笑嘻嘻地走过来,他拉起史管家的胳膊,道:“快来看看我的字,您教我的‘家’字,我已经会写了!” 史管家的目光投到纸上,只见上面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家”字。 史管家知道,这是小杰为了省纸,于是才特意将字写小的。 史管家心头微沉,没有说话。 小杰见史管家沉默,以为是自己写得不好,忙道:“父亲,我再写一个给您看看!” 说罢,他便连忙拿起毛笔,蘸了墨汁,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这模样,虔诚又认真。 田氏也走了进来,见史管家正在陪小杰写字,温柔一笑:“相公,小杰今日自己写了一下午,我瞧着,进步还是很大的。” 小杰得了母亲的夸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史管家沉吟片刻,出声问道:“小杰……如果,没有合适的私塾……父亲就自己来教你写字,好不好?” 此言一出,田氏心头顿时凉了半截。 小杰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他只觉得父亲神色凝重,语气也很是低沉。 小杰抿了抿唇,小声问道:“为什么呢?我听说,立行公子马上就要去上私塾了,我还想与他一道呢。” 史管家眸色微暗,道:“立行毕竟是府里的小公子……” 史管家深深叹了口气。 小杰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他听了这话,心里顿时难受得不行。 “父亲,为什么旁人都能上学,我却不能呢?是小杰做错了什么吗?” 小杰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还是我字写得不好,先生不愿收我?您再去和先生说一说,好不好?我会乖乖练字的……” 田氏听了,也偏过头去,抬手擦起了眼角。 史管家的眼眶,也有些发热,道:“小杰没错,是……是父亲没用。” 史管家仿佛一日之间,老了好几岁。 同样的话语,当年,他的父亲也对他说过。 那时候,他不了解父亲的心痛,如今却彻底明白了身为罪奴的无奈和心酸。 父亲也好,他也好,小杰也好……都没有翻身的指望。 此刻,史管家心如刀绞。 小杰见史管家的眉头深深蹙着,仿佛一个“川”字,也心疼不已。 他强忍着泪水,小声道:“父亲不要这么说,小杰觉得,父亲就是最厉害的人!” 史管家凝视着小杰,小杰努力让自己不哭,又懂事地安慰着史管家:“父亲教我也很好,小杰会好好学的!以后……以后小杰也要像父亲一样厉害。” 听了这话,史管家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委屈,他伸出手,一把搂住小杰,父子俩抱头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