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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纸上,竟只写了一句话。 “此生来世,与君不复相见。” 莫四爷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若不是白武扶住了他,便要顺着阶梯滚下去。 莫四爷双眼通红,他哑声道:“我要见玉宁最后一面……让开!” 莫四爷急急将沈映月拉开,但沈映月却挡在门口,不肯动。 两方僵持之时,老夫人忽然抬手,打了一巴掌。 莫四爷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回过头,怔然地看着老夫人,眼眶湿透。 “母亲!求求您,让我再见玉宁一次罢!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呀……”莫四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老夫人难受得别过脸去。 沈映月站在门口,凝视莫四爷,低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四叔这些年来,都对四婶恶语相向,何必等她死了,又来惺惺作态呢?” 白武不服,道:“夫人,您不清楚个中缘由,四爷这么做,都是为了四夫人好!” 莫四爷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喃喃道:“她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摊上我这么个废人!不但如此,最终还搭上了性命,都怪我!都怪我害了她!” 莫四爷垂头,将脸埋入手掌中,浑身颤抖不已。 沈映月看着他耸动的双肩,叹了口气,道:“四叔,您此前也经历过丧亲之痛,知道有多么痛苦……你逼得她与你生离,以为是为了她好,却不知,此举最让她伤心。” 莫四爷失魂落魄地开口:“我已经伤她够多了……都怪我没用!我守不住城,救不了百姓,救不了元凝,还害得她担惊受怕失了孩子……我……” 莫四爷说着,忽然看向了一旁的石柱。 他猝不及防地起身,向那石柱撞去,可一旁的梁护卫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重新摁在地上。 “放开我!让我去陪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下,会害怕……”莫四爷满脸是泪,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南疆战败,元凝去世的时候,他从未如此失态。 沈映月走近两步,蹲下来,看着莫四爷。 “四叔连死都不怕,为何却怕好好活着呢?”沈映月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您能从南疆回来,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人人都像四叔这般钻牛角尖,那那些街边乞丐、边境流民、先天残者,还要不要活了?” 莫四爷依旧沉溺在四夫人去世的悲痛里,无法自拔。 就算他置若罔闻,沈映月且依旧声音清晰,字字入耳。 “听说四叔十四岁从军,十七岁已战功赫赫,擢升莫家军副将,统领五万精兵……您若真是英雄,便应该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您不应该老是盯着自己失去的,合该将目光放远,看看以后的日子!四叔虽然不能上战场了,但您战功彪炳,身经百战,若是将自己的作战经验总结出来,教给士兵们,不是很有助益吗?虽然您和四婶的孩子没了,但所幸四婶没有留下什么病根,若是好好调理,说不定还有机会弥补她!元凝姑姑不在了,您就该连同她那一份,好好活下去!若是她在天有灵,知道您如今这个样子,岂能心安?” 沈映月说罢,幽幽叹了口气,道:“四叔,若是您想走出伤痛,有无数种办法……但您若要一直沉溺其中,便是谁也拉你不起,最终,连你身边的人,也会被你拖入悲伤的深渊,无法翻身。”LJ 莫四爷如同醍醐灌顶,他悲从中来,颤声开口:“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对于他来说,四夫人不在了,也算是断了他这辈子,最后的念想。 沈映月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这世上虽没有后悔药……但我却想问四叔一句,若是重来一遭,您还会一意孤行,想着逼走四婶么?” 莫四爷苦笑一声。 这么多年来,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与四夫人分离的准备。 但今日听到这噩耗,他的心仿佛都不会跳了,整个人形同槁木,没有了任何生机。 莫四爷闭了闭眼,道:“如若重来一遭……我愿折寿二十年,什么都听之任之……” 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便好。 话音落下,沈映月站起身来,侧过头,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眸中也亮起点点水光,对她点了点头。 沈映月扶起莫四爷,低声道:“四叔……记住您说过的话。” 说罢,一手推开了房门,将莫四爷送了进去。 莫四爷悲痛万分,颤颤地走向榻边,却忽然身形顿住。 四夫人正好好地坐在床头,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莫四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扔了拐杖,艰难地挪着步子过来。 “夫人,你……” 四夫人什么也没说,几步走了上来,抬手拥住莫四爷。 “夫君……你的话,我都听见了。” 四夫人说着,泪中带笑,还有几分满足。 莫四爷呆了呆,道:“你们,你们联手骗我?” 四夫人嗔怒地看他一眼,道:“若是不骗你,怎么能套得出你的心里话?” 莫四爷有些恼羞成怒,正要推开她,四夫人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我当真是气急了!才和映月商量出这一招的!难不成,你真希望我去投井?” 莫四爷无言以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