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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正在愈合的的肺叶在呼吸间颤动,疼得他全身都在发抖。 柴冠允在猝不及防被相片扫过半身,惊愕地愣在当场。相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他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在无望中痛苦挣扎着。 柴冠允喉头发紧,上前一步:“哥,让我去带她回来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发疯的。 他的面孔因疼痛而扭曲,可还是一声不吭。柴冠允本要按铃召来医护给他打针止痛剂,却被他抬手阻止。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 生平第一次,柴冠允心中涌起一股无力的悲悯。他近乎乞求道:“哥,我去带她回来吧。”他心里凝集的愤怒已到了极点,打定主意即使许慎行不点头他也势在必行。被他记恨总比眼睁睁看着他精神崩溃,万动不复来得好。 许慎行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那是我的孩子。” 柴冠允的下巴险些掉下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道:“你的孩子?她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那不就是他的大侄子?! 柴冠允这些天来只这刻最高兴,但很快兴奋劲一过他又更加愤怒了:“那野男人、那个死警察,他居然敢鸟占雀巢!他,他竟然敢——”他后面的话被许慎行的阴鸷目光逼退到喉间,生生地咽了下去。 柴冠允简直郁闷得发狂。 许慎行处事精明谨慎,但作风却是强悍霸道。他怎么能眼看着别个男人大摇大摆地侵入自己的领地,霸占本属于他的一切。退一万步说,女人或许可以不计较。但自己的骨rou怎么能就这么放手?他是那么喜欢孩子,怎会容忍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过了许久病床上的男人才再度开口,声音冷静,“冠允。我错得太多,她对我已经绝望。她是那样一个女人,把她逼到绝处她宁可玉石俱焚。我不能冒险,我不敢冒险。”他面上浮前从未有过的颓废神色,仿佛在瞬间苍老,“我再输不起了,冠允。” 柴冠允喉头滚动一下,强忍着情绪说道:“我不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管那女人怎么恨你,她肯留下这个孩子就证明你们还有挽回的余地。再怎么样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不能把事做绝吧。”他缓和一下口气,“哥,你去服个软表个态,情况未必如你想得那么糟糕。” 许慎行闭上眼,摇头轻笑:“我太了解她。她不会接受的。”他曾许她美好未来,却屡屡毁去她的希望。她曾经给他无数次的机会,他却每每在自负与骄傲中忽略而过。而到了现在,他不敢奢望她还会给他机会。 男人望向擦得纤尘不染的窗户,上面倒映出的脸清瘦而憔悴。一个人在意气风发时绝不会想象到自己落魄败落时的模样,只这一刻他忽地发觉自己竟已虚度过半生。他并不是一无所成,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足以令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艳羡,可他却觉得落寂心酸。 他曾经拥有过她最纯粹热烈的爱,他曾独占过她的身心,他们本应该有很美好的未来。完整的家庭、可爱的孩子,可怎么就成了这样。 一步错,步步错。 不能完全归咎于命运,他也曾推波助澜直到今日结果。于是轮回报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却不敢靠近,自己的骨rou正在在孕育成长,他却连问一声、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他不敢与她对峙,因为他再也输不起。 很快柴冠允便将这些日子以来扣下的相片资料送了过来。 他一张张地细细翻看,神情温柔而贪婪,“她精神还好,就是还是偏瘦……”目光滑到她到腰腹时瞳孔骤然收缩,“应该有四个多月了,能看得出来。不知道脾气怎么样,会不会折腾他mama?”看到后面他便渐渐沉默,本应是他陪在她身边细心呵护,那本是他的位置。 他的神情越发黯淡,房间里的气氛也渐渐沉重。柴冠允这几天被他这样的阴郁所感染,情绪异常敏感。可到底是顾虑着他的身体状况,所以强压着暴躁。 “哥,人心总是rou长的,何况女人呢。”柴冠允依然不放弃说服他,“她再怎么铁石心肠,你也是孩子的爸爸。你还是她的丈夫,你怎么没有权利去看她、去看孩子了?难道真要便宜那小警察?我,我侄子……”他急得面红耳赤,后面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只能干瞪眼呼呼地喘着气。 气氛僵滞了许久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冠允,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去见她?” 听到这里柴冠允再也忍不住难受,生硬地撇过头去。 ☆、第三十九章 顺城是山城,夏季不似安省炎热却是多雨。进入盛夏时雷阵雨多发,有时上一秒还风和日丽,下一刻便暴雨倾盆。 易素刚要将洗好的衣物晾到阳台,不过转身取个衣架的功夫便听见外面哗哗雨声。她有些泄气地看着那白花花的雨帘,再看看满盆子的衣物,无奈地叹气。想起上次范卡提议说买个干衣机回来,她还觉得没必要,现在想想倒是自己乐观了。 正在苦恼着便听外面有人叫收快递,她以为对方敲错门了,可快递员却坚持说是,“我在这块送快递几年了,肯定是个地址。又不是到付件,签收吧。” 她签收下,刚拆开外包装便收到范卡的电话:“东西收到了吧。看看好不好用。有问题告诉我,我退给卖家啊。”撕开覆膜纸的露出一角的花花绿绿,原来是台简易的烘衣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