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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他躺过的位置,早已没了温度,也不知是昨夜走的,还是今早走的。 离开的时辰,可有落雨? 失神一瞬,楚黛才后知后觉,她似乎开始关心起宋云琅了。 梳洗时,香英便进来禀,楚驰正在廊下等着。 待装扮妥当,楚黛才命香英把人领进来。 “可是……”香英似有些为难。 “怎么?”楚黛侧眸望她一眼,神色疑惑。 香英叹了口气:“姑娘见着阿驰就知道了。” 昨夜她和霜月两个蒙着头,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大抵猜到楚驰被暗卫拖走。 今日这一出,是阿驰为向姑娘道歉,演的苦rou计? 香英心下嘀咕着,已走出门去。 “jiejie。”楚驰跨进门槛,身上仍穿着昨日的衣衫,已湿透,颜色深了不少。 高束的墨发也淌着水,发丝成绺贴在颊边。他没太往里走,身后走过的地方一行水渍。 他眼下有一丝倦色,像是一夜没合眼。 许是体力好,年纪又不大,那倦色不是很明显。 可那一身桀骜,被雨水浸透,显得可怜又狼狈。 楚黛望着他,心绪纷涌,总算明白香英欲言又止的缘由。 “阿驰没睡觉,就这么等了一夜?”楚黛克制着心绪,柔声问。 她其实并没想好,该如何对待楚驰。 她自己不讨厌楚驰,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少年,可若她善待楚驰,是不是对不起阿娘? 见到他之前,楚黛心里很矛盾。 可望着眼前神情不安的少年,她心中那些僵持的拉扯高下立见,她无法苛待阿驰。 “怕jiejie赶我走。”楚驰低下头。 在她面前,楚驰似乎没张狂过,对她敬重到近乎卑微。 “去取拿把伞来。”楚黛没应他,而是冲香英吩咐。 楚驰面色发白,浑身紧绷着,jiejie果然要赶他走。 他垂首默立,像等待处决的囚徒。 须臾,香英捧着伞,递给楚黛。 楚黛拿着伞,缓步走到楚驰面前,拉起他垂在身侧,湿漉漉又发凉的手,把伞塞入他手心。 “回房洗洗,换身干净衣衫,过来陪我用早膳。”楚黛柔柔的嗓音里,有竭力克制的动容。 楚驰猛然抬眼,眸中神伤迅速被惊喜挤占:“jiejie不赶阿驰走?” “谁说要赶你了?”楚黛含笑望着他,“等着阿驰教我学骑马呢。” 见他愣着傻笑,楚黛推推他:“快去,今日有事要出府。” 若宋云琅要一起去,还得等他下了朝,其实也不急。 楚驰撑着伞步入雨幕,小半个时辰后,便又回来。 用罢早膳,楚黛又推了一碗姜汤到他面前,笑道:“下回可别这么傻了。” “阿驰都听jiejie的!”楚驰身子壮实,很少生病,也不耐烦喝什么汤汤水水。 可楚黛让他喝,他还是大口灌下去,喝完被那nongnong的姜辣味冲得龇牙咧嘴。 霜月忙着撤碗碟,香英去廊下喂云杪。 廊外雨声未歇,楚黛捧着一卷书,望一眼正看兵书的楚驰,忍不住问:“阿驰,你为何这般听我的话?” 他们才认识几日?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楚驰握着书卷,抬眸笑应:“从小习武之时,阿娘便私下叮嘱阿驰,长大以后,除了保护阿娘,还要保护jiejie。” “为什么?”楚黛不懂,仇氏为何这样教导阿驰? “阿娘说,我们欠jiejie的,要加倍偿还。”楚驰应得理所当然。 仇氏心里觉得对她有亏欠吗? 楚黛很是诧异,细一想,又觉在情理之中。 若仇氏心术不正,为了荣华富贵同爹爹在一起,仇氏便不会默默在北疆待十余年,从未来打扰她和阿娘。 那是为了什么呢?虚无缥缈的情爱?她能这般清醒地教导阿驰,楚黛下意识觉着,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这么多年,你们靠什么营生?”楚黛若有所思问。 阿娘掌管侯府中馈多年,并未发现爹爹银钱上有何异样,否则,以阿娘的聪慧,早该起疑。 “jiejie,阿娘说过,绝不拿侯府一分一文,阿驰来京城,不是为了同jiejie争夺侯府的!”楚驰语速有些急。 “我知道。”楚黛轻叹一声,“罢了,我不问了。” 楚驰来京城寻找失踪多年的祖母和外祖母,仇氏早晚也会来,不管她为什么同爹爹在一起,只要不会对阿娘不利便好。 许是朝中有事,宋云琅没来,孔肇悄悄入府,带他们从后门坐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路上,孔肇问起几句关于两位失踪仇氏之事,楚驰也没再隐瞒。 可时隔多年,他知道的并不多。 很快,马车停在一处宅院外。 楚驰撑着油纸伞,替楚黛挡雨,两人随孔肇一道进去。 三进的院子里,楚黛见到画像上的虬髯大叔。 她愣愣望着,试图从眼前人身上找到记忆中的影子。 爹爹变化实在大,除了眉眼身量,竟寻不到半点熟悉之处。 “爹爹。”楚黛语气生硬。 重逢的情形,同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下过雨的庭院处处湿漉漉的,雨势慢慢停下来,那潮湿却像能透到心里去。 “漪漪。”林金望她一眼,又颓萎避开,目光怔怔落在院中水洼上,“陛下都告诉你了吧?难为你还肯唤我一声爹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