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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愆放下杯子,饶有兴致的再问:“新王妃可还带了个不良于行的儿子?今年应是二十有二。” “是……是有这么回事。”梁寅面色变白,隐约觉得四皇子不像是来说亲的,终于皱眉问道:“不过殿下如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李玄愆笑笑:“王爷可知您这位王妃在京城还有一个千金?实不相瞒,其千金如今正在山庄内,她想见她母亲一面。” “殿下是说童儿?那丫头居然随驾来宣城了?”梁寅不敢置信,不过也明白四皇子断无诓骗他的可能。此事只能为真。 他虽从未见过温梓童,却是时时总听王妃念叨,故而提及她时也不觉生分,只当是自己从未谋面的闺女一般。 李玄愆从他这声“童儿”里,也听出了他对温梓童这个继女的认可。只是他认可了,可温梓童若得知日日思念的母亲早已他嫁,又会作何感想? 李玄愆不想看她失望的样子,故而昨日忍着没说,只想着今日先与定北王见上一面,了解清楚这其中的原由后,再寻机温和的一点点透给她。 既然道明了此次见面的原由,梁寅便也不拿四皇子当外人,将如何与姚婉娘相识相知,最终定下终身的经历大致说了说。 原来当年尚是平阳侯夫人的姚婉娘,带着堪堪六岁的儿子温生学骑马时,不慎摔断了腿,自此便只能在轮椅上过活。 太夫人恨姚婉娘为母失责,监看不力,才致使惨剧发生,令得平阳侯府袭爵的独苗成了个废人! 那年太夫人重病,大夫说是急火攻心,断了心脉,难撑过年底。而太夫人躺在床上,却对三个儿子哭诉,她这样无颜去地下见老平阳侯!她唯一心愿便是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见温家的有个全须全尾的孙儿降生。 于是那年三房里的夫人先后有孕,太夫人拖沓着病体一直撑到瓜熟蒂落,却是等来了三位姑娘,没有孙儿的影。 失望之下,众人皆以为太夫人熬不下去了,结果太夫人却奇迹般的在不久之后下了床,浑似个康健之人! 如此,儿子儿媳便皆明白此前是受了太夫人的愚弄,她老人家宁可装病也要逼他们加紧传宗接代。 几房的儿媳虽则心中怨愤,却是不敢明言婆母过错,温梓童的母亲姚婉娘也只能将这不满放在心里。 之后的三年,几房仍是没有喜讯传来,太夫人脾气也越发的不好,横竖都能给挑出错来。尤其对待姚婉娘,但凡有些不顺心,便将当年温生摔断腿的旧事重提,一次次往姚婉娘这个做母亲的心上捅刀。 最终姚婉娘终于无法在侯府呆下去,与温正德和离。 温家嫌弃温生是个废人,看了窝心,姚婉娘便将他带走,四处寻访名医为他看腿,期待一个奇迹。 而堪堪三岁的女儿,她无法带在身旁,何况太夫人也不会准她带走,于是只得母女分离。 所幸太夫人还算通情理,答应每隔一年,便会送温梓童去她这个生母重连小住几日,以使母女间的亲情存续。但这一点,却是用姚婉娘离开平阳侯府后不能再嫁作为交换。 故而姚婉娘定居宣城后,纵然因着姿色尚好而思慕者众,却也为了能继续见女儿,始终不肯再对谁点头。只一个人辛苦将儿子养大。 她得知整个宣城最好的大夫在定北王府,便甘愿入王府做苦工,换来为儿子治病的机会。 堂堂平阳侯夫人混迹在一群老妈子中,无论是姿容还是气度,都显得格格不入,这不禁引起了定北王的注意。 起先他还曾疑心是敌营派来的细作,不然这样清雅秀媚的妇人,为何甘愿入他王府做苦力?很难不引人猜疑。可后来他知道了她的身世,不免唏嘘,为母爱所动容,答应为温生治病,并再不准人分派累活给她,只捡轻快的让她做做,以图心安。 她在定北王府一呆便是十二年,这期间定北王已多次表明心意,她却拒而不受,甚至意欲离开王府。最后定北王是怕她真的不肯呆下去,才闭口不再提。 直至去岁,又到了与女儿相见的时候,温老夫人却未将温梓童送来,而是命人来传了句话。说是过了年温梓童便及笄了,为了给童儿说一门好亲事,便不能再与她这个生母见面了。 姚婉娘多番争取,寄去的信却一封封被温老夫人退回。最终她也只得认清现实,不想自己这尴尬身份再拖累到女儿,于是顺从了温老夫人的安排。 不过打那后,她倒是终于松了口,答应给梁寅续弦。自那,便正式嫁入定北王府,成了定北王妃。而温生也自愿易姓为梁生。 李玄愆送走梁寅时,梁寅曾提出想先见一面温梓童,却被李玄愆婉拒了。他一时尚不知如何对她说生母这边的变故,还需再等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而这日过午,京城也有快马递来了急报。 李玄愆离京之时,曾交待好贤妃宫中物品的查验,而一但有了结果,必须第一时间呈报给他。 自上京到宣城,或是随皇家仪仗乘马车需要五日,可若是快马加鞭的一路驿站换马,仅需两日便可抵达。 故而李玄愆离京翌日查验出来的结果,在今日便送至宣城避暑山庄。 何公公将那文书呈给李玄愆,李玄愆过目完毕忽地将那文书揉作一团! 怒气瞬间自眉眼染至全面,便是颈间的青筋也因滔天的愤慨而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