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嫪婉看着她的反常劲儿,便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敛了先前的调侃意思,正色询道:“张孺人怎么了?” 巧彤轻咽了下口水,“公主,那个张孺人就在昨晚酒宴过后死了……” ‘啪’!嫪婉拿在手中敷额头的热巾,一个意外没拿稳掉进了盆儿里,激起一通水花。 “死了?”她加重语气求证似的复又问了遍。 “嗯。”巧彤笃定的点点头应着。 嫪婉还没来及问清是怎么回事,就眼眶有些发红了…… 是,她和张氏没什么交情,就连昨晚唯一的一回碰面还是极不愉快的。 可是任谁也会觉得这事太过突兀!几个时辰前还眉飞色舞的一个鲜活生命,说没就这样没了? “是怎么死的?”她急于问道。 巧彤咂了下嘴,直觉不可思议的转述着传言:“哎,据说尸首是在广宴殿前头的那个花池里发现的,有医女去全身检查过了,说是不像被害的,应该是自己喝醉了去湖心亭里休息,结果失足掉进水里的。” “这怎么可能!”嫪婉清晰的记得,昨晚她与二皇子走出广宴殿时,张氏盯着她的那怨忿眼神!犀利且明澈。 “张孺人昨晚绝未醉到蒙头转向辨不出路的境地!”她愤然道。 巧彤听嫪婉的话峰,煞时有股子不安袭上心头。赶忙劝了起来:“公主,既然太医院都给定了案了,靖王早上知道后也没说什么,那您也别过度关注这事儿了……昂?” 这话劝的,巧彤自己都觉心虚!公主的性子她最清楚,这是个多么爱举着正义大旗堂而皇之插手别人事的人呐! 放以前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时行侠仗义下便算了,可如今是在大梁……公主自己都是泥菩萨啊!淌这种浑水能有什么好? 她不得不畏畏缩缩的提醒道:“公主,您……可别忘了您自己都才从宗人府出来没多会儿……” 嫪婉微微一怔,呃,这的确不比在悉池,自己是应克制下。 最终哀叹道:“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本宫只去看一眼,权当是送她一程吧。” 巧彤见公主这样讲,终是半信半疑的未再拦阻。 …… 大梁后宫充盈,嫔妃众多,宫女太监们自然也是多的。说起来这后宫也是个阴气极重的地方,难免有几个受不了孤寂寻短见的嫔妃,又或是开罪了主子呆不下去、或是受不了挤兑想不开的下人。 是以,在临近后宫的太医院后殿里,有个安置在地下的暗厅,是专门用来暂时停放尸首的。 张孺人被打捞后,便是停放在了此处。 嫪婉跟在引路的医女身后,往那间暗厅走去。地底下面阴冷,嫪婉不由得抓紧着巧彤的手,把她攥的生疼! 巧彤心里也是有着极大的怨念:您说您自个儿都被吓成这样,为何还非得拖着奴婢来遭罪…… 到了厅门口,医女欠了下身:“禀公主,张氏就在里面。” 看医女这意思,难不成是就送她们到门口了?嫪婉瑟缩着往里面指了指:“那你继续在前面给本宫带路啊……” 医女窘了窘,终是硬着头皮应了声:“是,公主。” 她也是刚进宫没几个月,当初学医也只是天真的想着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没想那么复杂。后来才明白医女这个角色可不只是诊诊脉、开开方子、熬熬药…… 可是当她明白这些时已经太迟了。 太医院里的老滑头们都觉得晦气,不愿接这档子事儿,就派了她个新人去尸检。 …… 暗厅里点着长明灯,但光线比先前的甬道还要暗。 嫪婉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那个,你,你叫什么呀?” 医女虽走在前头背对着公主,却也知道这话肯定是问自己。便转回身子又恭敬的欠了身子答:“禀公主,小的名叫采蓉。” 嫪婉继续抖道:“噢……那那那采蓉啊……你你你把这里的灯点亮些啊……” “小的遵命,请公主稍候。” 随着采蓉一盏盏的将灯点亮,暗厅里已比先前豁亮了许多。中间那个盖着白布的简易木床便赫然入眼! 嫪婉不由得向后退了小半步!直到采蓉回来,她才往采蓉的身后措了措,继续跟着往床跟前走去。 采蓉虽在医官里算胆小的,但跟寻常女子比起来,那自然算是胆量过人的了!她走到床前便欲伸手去掀那覆着的白布,却被厅外传来的一声呵责打断了。 “住手!” 嫪婉与巧彤,采容,同时被这声音一惊!然后齐齐回头。 竟是二皇子萧驷…… 巧彤和采容,双双屈身向二皇子行礼。而嫪婉此时,哪有和他客套寒暄的心情,皱着眉有些急道:“二殿下来此处作何?” 萧驷来此处能是作何?自然是听到线人回报,嫪婉公主来此查验了呗!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此氛围下甚是诡谲。他反问道:“那公主来此处是作何?” 嫪婉眉头松了下,有些哀怨道:“本宫是来跟张孺人道个别的。” 通过上回毒害靖王之事,嫪婉多少对二皇子有些设防。但此时她并未将张氏之死往他身上联想,因为实在是想不到此两人有何交集。 但她还是质问道:“二殿下方才阻止采蓉是何故啊?” 萧驷一双清澈而多情的凤眼脉脉的望着她,心底关切的情愫毫无遮掩。他的音色低沉而温柔:“公主若是告别,如此这样便好。白布下的灾晦之气,不易沾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