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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怡想,或许她依旧是懦弱的吧。尽管每次绝望过后,宋怡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些。 就像她那次投湖自尽被顾知文救起来之后,这次宋怡在心里不停提醒自己该要坚强,一切终究会过去。但是她终究还是做不到坚强二字。 她摸着自己脸上那块可怖的疤痕,这是前些日子怜嫔来时候给她带来的薄礼。 宋怡曾憧憬过,幸福的憧憬着很长很长的一辈子,那时候她心悦顾知文还未入宫。 后来,她又憧憬过,憧憬与高高在上的安诸厮守一生。到了最终,她却什么都没能抓住,什么都没能留下。容貌,青春,荣华,爱人,都没有了。 她恨很多人,恨很多事,但更恨的是自己,是命运。 与其这般,此番她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该算是掌握了一次自己的命吧。这……也算作懦弱的她最后向命运做出反击罢。 “若月,若月。”宋怡对着外间喊了几声,声音嘶哑。 “娘娘,你可是又渴了?”若月进来,瞧着立在窗边的宋怡。 “你去洛云宫一趟,我平日贴身的那支紫玉簪还留在殿中,你去偷偷帮我取回来可好?” 若月很衷心,她也知道宋怡这场病的尽头,恐怕便是宋怡的香消玉殒。她道:“娘娘,奴婢这就去。” 冷宫人迹罕至,洛云宫也荒废了,只有一队侍卫巡视。那侍卫头领算是若月的熟人,现在夜深,若月偷偷去取个小物件,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再说现在的宋怡,那玉簪怕是她最后一点寄托了吧,若月不忍心推拒了她最后的心愿。 在宋怡短短二十几载的最后一程中,若月希望自己能为这个护了她三年的主子,做最后一点能让其顺心的事儿。 临走前,若月欲言又止,低声道:“娘娘,夜里风大。你……” “你去吧,我再看一会儿雪景就去躺着。”宋怡疲倦的对她挥了挥手手。 “是,娘娘。夜里风凉,请娘娘顾着身体。” 宋怡挥了挥手,若月便退下去往洛云宫。 这个大雪初停的冬夜,居琅殿起大火的消息传进安诸耳中,秉烛处理政务的他匆匆奔来,只瞧见大火过后的残垣绝壁。 焦黑的废墟中,一面空墙下躺了一具烧得如焦炭一般的尸体,已辨不出样貌性别。 尸体的右手中隐隐有闪光,安诸蹲下查看,那手中紧紧握着的是一支紫玉簪。 他立在废墟中直至天明,晨曦的微光打在尸体身侧的墙壁上,大火过后的空气中烟尘舞动,废墟中的安诸心上一凛,墙上有字! 焦黑的墙上刻了十字,来回两行。写道: 红尘嚣 浮华一世转瞬空 字迹娟秀方正,正是宋怡的笔迹。 安诸竭力遏止心中的痛,那痛却如跗骨之蛆,充斥在他身上每一个角落。 泪水已悄然从他眼角滑落,闪着晶莹的光点从斜射的微光中穿梭而过,一滴滴打落在那一地的焦黑中,随后溅起一圈微恙的黑烟。 只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谁人又知,恼火中的他罚了宋怡六十鞭,话方才出口他便后悔了。而他是一国之君,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岂有反悔的机会。 那六十鞭,每一鞭都抽在安诸的心口上。 这些日子,他是多想不顾一切的规矩,冲来这居琅殿找宋怡,告诉宋怡他信她,他后悔罚她了。可是他还是放不下身为帝王所谓的尊严,那愚蠢的尊严! 亦是在这时,一个衣裳凌乱长发披散的女子赤着脚奔到了安诸面前,看见失魂落魄的安诸,她过去抓住了安诸的衣领,脸上早早被泪水浸湿。 女子声嘶力竭对着木楞的安诸吼道:“这便是你说的爱她吗?你的爱,就是逼死她吗!” 一边说,她一边指着废墟中已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道:“如今皇上你满意了吧,你帝王的尊严保全了吧?你口口声声的爱她,她却敌不过你那虚无缥缈的帝王之尊。” 小太监在一边换忙喊叫道:“快来人呐,卢才人疯魔了,快来人拉开卢才人。” 卢未央一声冷笑,随后放开了安诸。她疯疯癫癫的走远,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笑的时候开心了还哼几句小调,哭的时候撕心裂肺,好似一个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 一边的安诸挥了挥手,声音疲倦苍凉的道:“送卢才人回宫,没有孤的旨意,不得让她踏出寝宫半步。” 安诸看着废墟中那焦炭般的尸体,他不想相信宋怡就这般的死了。 宋怡向来冷面冷心,这么个冷漠孤傲且惜命的女人,才不会这般轻易的死去。然而入目的一切,皆是再向安诸陈述那么一个事实:宋怡死了。 那么轻易的,宋怡便放弃了她说过最珍爱的性命。而间接摧毁了宋怡的人,好似便是安诸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ω ̄=楔子更完了,明天早上进入正文。大家多多捧场-欢迎收评指点吐槽,结局he无误,小可爱们大胆入坑了,虐着吃糖才最甜hhhh- 正文:第一卷 第4章 初见(一) 处暑过后,秋意渐浓。 岐国京都东南边宁溪山一片火红,层林尽染间一片秋日韵味。 立秋之后有过几场雨水,处暑前依旧凉意不减,处暑过后,终才有了秋日该有的飒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