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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箩筐的沈来财最先反应过来,躬身小跑上前,“劳秀才爷费心了,我们糙惯了,喝井水就行。” 他穿着身粗布麻衫,衣角平整,没有缝补的痕迹,比云巧那身寒碜的衣服不知好多少。 他舔着笑看唐钝一眼,眼里满是谄媚,唐钝不露声色,拎着桶进了灶间,没有搭理他。 沈来财不觉面子上挂不住,秀才爷忙着读书,哪儿有空和自己闲聊,他能露个脸已算荣幸,不能奢求太多。 倒出萝筐里的玉米,抓起空箩筐进屋继续挑玉米粒出来晒。 和沈来福擦身而过时,他忍不住瞟向灶间,低声道,“秀才爷真的会给云巧糖吗?” 两人堵在门口位置,听了他的话,沈来福往灶间瞅了眼,唐钝坐在桶边,手里搓洗着衣衫,阳光穿透窗户,照着他前方小角天地,光影在他面前缓缓浮动,眉眼俊朗。 蓦地,沈来福脑里浮起另外个袅袅娜娜的身影来。 侧目看向沈来财,沈来财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无声做了个口型:云妮。 秀才爷定是瞧上云妮了。 兄弟两心花怒放。 看唐钝的眼神顿时像着火般炽热。 唐钝不经意抬眸和他们的视线撞上,两人笑没了眼,有几分云巧傻笑时的模样,他心头不舒服,微微皱起了眉头。 夏日衣衫单薄,洗起来并不费事。 搓洗几下过清水拧干晾着就行了,昨个儿在山里走得久了,裤脚沾了许多泥,洗的时间比之前长些。 好在针叶草被云巧摘去干净了,不用挨着挨着找。 想到她掐着手指专注摘针叶草的样子,心头微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估摸着云巧也该回来了,唐钝笑着抬头,“红糖水你就别惦记...” 见来人不是云巧,愣了愣,话戛然而止,须臾,礼貌道,“春花姑娘。” “唐公子...”春花低着头,脸颊娇羞,“我有点渴了...” 唐钝端起盆往边上挪了几寸,看眼院里,笑意微收,“灶台上的碗是干净的。” 春花埋着脑袋上前,端着碗舀出半碗水,小口小口喝着水,眼神不敢瞧他,故作寻常的口吻道,“唐公子,云巧说你给她吃的了。” “......”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唐钝心想:她真以为得道了? 他面不改色,装没听到。 春花心里打鼓,猜不准是不是云巧胡说的,偷偷瞥向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他脸上无波无澜,什么都没有,又说,“上次云巧没找到我跑去镇上找你了? “那次回来云巧就常常提起你,要我多和你说说话。” 唐钝:“......”他像个话唠?不和人说话会死? 唐钝顿时拉长了脸。 见他唇角微抿,隐有不悦,春花忙找补,“她说话做事惯来只想着自己,不管其他人处境,唐公子仪表堂堂未娶妻而我已嫁作人妇,和你说话只会给你招来是非。” 她一副为唐钝着想的表情,“云巧痴傻,不懂里边的道理,我会说她的。” 唐钝停下动作,额头轻抬,“有用?”纯粹好奇。 “......” 唐钝拧干水拿着衣服出去了,春花心不在焉端着碗愣了许久。 虽然唐钝只说了两个字,但证实了云巧没有说谎,他帮她割红薯藤,给她煮面,给她煮鸡蛋。 凭什么? 那样优雅高贵的人,凭什么放低身段帮傻子。 这时,外头有汉子打趣秦大牛,“你这媳妇挺能喝的呀...” 他搓完四个玉米她还没出来。 秦大牛脸色有些不好看,唐家待人宽厚,要求是极严苛的,春花能来全是看他的面子,春花偷懒,丢脸的是他。 正欲扬声催促,春花已走了出来,经过说话的汉子身旁,她下意识拿手挡住了半边脸,秦大牛瞬间黑了脸。 她额头到耳根有片胎记,白天头发遮着不显,夜里月光照着,恐怖非常。 两人亲热他都不敢睁眼。 还是云巧的脸蛋干净明亮。 正想着,院门就被咚地推开了,云巧背着红薯藤,笑容明媚的走了进来,绿幽幽的藤蔓顺着篓沿,随着她走路晃晃悠悠的。 秦大牛忙不迭上前帮忙,沉甸甸的,他都得使些劲儿才接得住。 云巧歪着背篓躲他的手,浑不在意道,“我自己能行的。” “这么重,小心把你腰闪着了。”秦大牛强势地夺过背篓,几步拎到角落,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云巧这会儿满头大汗,几撮碎发湿漉漉的贴着额头和脸颊,她拨也懒得拨了,握着镰刀径直进了唐钝的屋,“唐钝,你在做什么呀。” 这轻车熟路的... 任谁看了都觉得两人有交情。 沈来财和沈来福心知肚明,并不感觉意外,倒是秦大牛手臂青筋绷了下,回到自己位置,脸色有些阴沉。 春花则失魂落魄的,动作慢了许多。 秦大牛随口哼哼,“云巧何时跟秀才爷这么熟了?” 上次见着唐钝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今个儿突然这般熟稔,没有猫腻他可不信,看春花望着屋里入了神,他磨牙,“回家再收拾你。” 嫁了人不老实,成天惦记别的男人,真当他是瞎子呢。 闻言,春花浑身一颤,“我...云巧的事我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