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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 第15节

    江铖这样的身高站在窗台上才能勉强够着最上方的玻璃。而我再怎么爬上窗台努力去够,自然怎么够都够不到。

    江铖就在不远处,我心想不能丢人,一咬牙跳起来去够。

    可我身上本来就有伤,窗台又窄,我这么一跳,落下来没踩稳,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女生们吓了一跳,几个和我比较熟的女生围过来问我有没有事,调皮的男生见我摔了个狗吃屎,在后面哈哈大笑。

    江铖站在玻璃窗前,神色漠然地扫了我一眼,脚步都没有挪动分毫。

    我在一片笑声中捂着渗血的伤口,很疼。

    晚上一瘸一拐地回到家的时候,江铖已经在房间写作业了,餐厅的桌面上,摆着我那本《7天教你追到喜欢的男孩子》。

    这本书,本来是被我藏在书柜最里面的。

    江铖出来倒水,看着我站在桌子前发呆,也不管我,只是一边看着倒水的水壶一边道:“玩无聊的小心思,不如想想怎么回年级前十。”

    说完拿着水,转身回了房间。

    我再也没有信过那本书,把它和一堆纸壳放在一起,高中毕业时一起称重卖掉了。

    这件事过了太久了,又因为太愚蠢,以至于江铖突然提到关键词,我把它从记忆深处中翻出来,都花了我不少力气。

    倒难为江铖还记得。

    回忆一下把我拉回高中时代,我在卧室晃眼的顶光中,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低着头掩饰痛苦,衣服内侧被伤口渗出的血染红的少女。

    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呢?好像想的是……不行,不可以让同学送我去医务室,会被发现身上打架留下的伤,万一被顺藤摸瓜发现江铖以前经常打架的事就糟糕了,他那样骄傲的人,肯定受不了这种闲言碎语的。

    我那时候真厉害啊,无知无畏,把江铖永远保护在自己尚未丰满的羽翼下,却从来不怕自己受伤。

    我第一次,真实地为自己难过了。

    很多事情,我乐意做,江铖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江铖知道啊,他一直都知道啊,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庄闻有多爱他,他知道庄闻为了保护他牺牲了多少……他甚至知道庄闻那点藏在阴暗面的,偷偷想要希望他看看自己的卑微请求。

    可他怎么能一点都不动容呢。

    他一点也不在乎,他甚至把这些当成筹码、当成刀子,一刀刀捅了进来。

    江铖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被他说中了,神情自然道:“总之,这几天你也不要去烦甜甜,剩下的事我来……”

    我突然从床上起身,跪坐到床沿,一只手伸出去搭在了江铖的手背上。

    江铖不喜欢和人有太多身体接触,但我们肌肤相接过太多次了,在黑暗里,在明灯下,在被日光炙烤过的草地上……

    如今我主动触碰江铖,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求和的信号。

    而他刚刚对我要求了一件事情,打完棒子,需要给甜枣了。

    所以他脸色稍霁,见我跪坐着探着身子才能搭着他的手,甚至不着痕迹地往床边走了半步,让我搭得更舒服些。

    他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了:“……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最近集团校招进了很多新人,你有空过去把把关。”

    他瞥了一眼我,然后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又看了一眼我床上的枕头:“没离婚分居不像样,让甜甜看到肯定又难受了,以为我们在骗她。你一会儿自己收拾一下把枕头拿回去。”

    我一直默默听着,等他说完了,我才道:“还有别的要说的吗?说完了?”

    江铖道:“嗯,你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

    我借着他的手由跪坐起身,大腿直立跪在床边,一手压着他的手借力,另一只手抡足了力气,“啪一声”甩在了江铖脸上。

    “老大!”

    身后几个小弟吓得尖叫起来,但没人敢上来。

    江铖头都被我打偏了,白玉一般的脸迅速烧红了大片。他慢慢转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似笑非笑地回望他:“江铖,现在清醒点了吗?”

    我一字一顿,将话说得十分清晰:“我说,我要和你离婚,要么你说服我放弃这个念头,要么就给我老实找律师定合约签字。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江铖,你给我听清楚了,既然已经开口说了离婚,那现在这事儿,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我松开搭在他手上的手,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否则,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的夏恬箐,真的拿红本盖棺材?”

    威胁这事,谁不会呢?

    我的软肋已经被他硬生生打掉,连这个世界的太阳都没见过。

    现在该轮到我,戳他的软肋了。

    第21章

    这天晚上,收场得很匆忙。

    江铖黑着一张脸回了卧室……哦对不起,也不是全黑,还带着我留下的巴掌印。胡昊几人偷偷摸摸跑走了,陈姨屏着呼吸轻手轻脚收拾客厅,生怕出一点响动。

    可能是因为刚迷迷糊糊浅眠了一会儿,又第一次扇了江铖耳光对他放了狠话,我这会儿没有丝毫困意,甚至隐隐有些……

    兴奋。

    是的,我竟然在兴奋。

    我的手抚摸过很多次江铖的脸,温柔的、缱绻的、留恋的……可第一次像这样,明明是一触即分,却有说不出来的畅快感。

    我单手搓着指尖留下来的触感,抬起手,放在顶光下。

    因为打了江铖,我的手也泛着大力击打后的红色。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我在床上越笑越大声,一边笑还一边乱滚,被子被我滚成了一团,差点从一米八的床上翻下去。

    然后我在边缘停住了。

    我坐起了身,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明天是新的一天呢。

    ——

    第二天江铖一早就走了,我起床吃早餐的时候他的碗筷都被陈姨给洗了。我踩着点上班,一路坐电梯上了顶楼,江铖已经在办公室里了,他没有拉帘子,透过玻璃门,我看到他正在办公室前写着什么。

    我从他门口过,他没有看我。

    虽然昨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得出一个“离婚”还是“不离婚”的确切结果,但江铖这种自尊高上天的人,是做不出在我明确说了我真的想离婚后还梗着不离的事的。

    不过夏恬箐不想让我们两离,江铖纵然想离估计也会拖着,所以我直截了当地约了律师今晚见面,打算聊一下离婚的事。

    律师是我和江铖的老朋友的,合作过很多次,大概因为太忙,他也没问具体什么事,听说不算太急不至于立刻处理后直接应承下来。

    我刚约好律师,秘书敲门进来:

    “庄总,李总监让我和您确认一下,今天上午九点,校招这边的三面您有时间参加吗?”

    我们校招面试分四次,第一次是多人无领导小组面试,第二次是部门主管面试,第三次是人事总经理面试。

    一般人到第三步就结束了,特别厉害的或者特殊情况的,才会让我和江铖来面第四次。

    早期招人的时候我和江铖还不太放心,于是每次三面的时候都会参加,后来就延续了这个传统,三面的时候会先问我们去不去。

    我们大多数时候是不去的,因为我和江铖都不是那种喜欢享受人家多么尊敬的人,也不希望给那些年轻人太大的压力,就算去也都只是在旁边听一听。

    所以我道:“就和之前一样吧,不用放我铭牌,我一会儿有空过去随便听听,不用特意管我。”

    “好的庄总。”

    秘书关上门出去了。大概是昨晚睡得好,我今天处理事情的速度还挺快的,一抬头才十点多。

    也不知道参加三面的有多少人。校招虽然内容少但是人数多,我不确定有没有结束,干脆自己下了楼。

    三面的地点在四楼,那里有个大会议室可以让等待的人休息,旁边有个小办公室可以用来一对一面试。

    小办公室在最里面,一般不会关门,但是我要穿过小办公室的话需要先路过大会议室。

    我走到大会议室门口想看下还剩多少人,结果还没到那,突然里面冲出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瘦高个。

    应该还是个学生,因为穿西装看起来也很嫩。

    “不好意思……”他看见我停下脚步,不好意思道,“请问卫生间在哪?”

    我指了指前方,他一边忙不迭道谢一边冲了出去。

    应该是个教养很好的男孩子,这么“落荒而逃”的情况,居然穿着皮鞋都没发出什么声音来,说明他在控制他的脚步声。

    甚至跑起来竟然还挺好看的。

    我的目光一直跟到他消失在拐角处。会议室里空无一人,看来这个大学生是最后一个。我在小办公室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是个女生,虽然看起来并不健谈甚至有些腼腆,但说话进退有度,非常聪明。

    那个女生面试完就出来了,她并不知道我是谁,在我侧身给她让路的时候轻声说了谢谢jiejie。

    李总监的助理跟在她后面出来,和我打了声招呼,打算去大会议室叫最后一个人。

    “他去上厕所了,还没回来。”我听见大会议室里隐约传来工作人员对助理解释的声音,“差不多是□□分钟前出去的。”

    李总监见我在这里,出来和我闲聊,问我怎么看刚刚那个女生,我如实说了想法。

    我们两随意地聊着,结果不知为何,刚刚去上厕所的男生二十多分钟都还没回来。

    李总监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让秘书打电话去问怎么回事。

    正要打电话时,那个男生跑了回来。看得出来他跑得很急,这么冷的空调下,头上都隐隐冒出了汗珠。

    “抱歉抱歉,刚刚突然有点不舒服……”他人还没走近,就忙不迭地开始道歉。

    李总监沉着脸道:“不舒服我们可以理解。但现在是面试时间,我们有规定时间和顺序,你明知道下一个就是你了,如果你不舒服应当提前和我们打招呼。这样一声不吭就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让人很难相信你以后上班时也会遵守规章制度。”

    李总监话说得有些重了,男生抿着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脸色和唇色有些白,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很不舒服。

    李总监这么做没错,这个男生确实有错,去一趟厕所怎么也用不着半个小时,他如果临时真的脱不开身,也应当和工作人员发个消息告知一下。

    但是看他满头的虚汗,我最终还是决定打圆场:“他和我说了的,我刚刚忘了。”

    我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白害你被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