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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偏执战神后(重生) 第13节

    周遭匪兵的面色皆是大变,却见陈允中面色惨白,转瞬间,左膀仅剩残臂半截。

    再见那稳坐马背的定北侯年轻英俊,桀骜的眼里带了几分睥睨,指向烈阳的刀锋淋漓着陈允中的血,透着残虐之气。

    霍平枭嗓音冷沉道:“陈允中,枉本侯将你视为多年挚友,你竟为了一己之私,下药害我。”

    陈允中嘴唇泛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阮安,颤声回道:“你知我喜欢她,所以才拿她做诱饵,引我入套!”

    这话一落,霍平枭明显觉出,怀中那副娇软的身体渐渐变僵。

    他锋锐的墨眉紧紧蹙起,待猛挥马鞭,圈紧了怀中的姑娘后,低声在她耳旁道:“等安全后,我会跟你解释一切。”

    陈允中却不顾断臂,看向阮安的眼神带着偏激和疯狂,下令近卫一定要将阮安抓获。

    接下来发生的许多事,于阮安而已,记忆断续,甚而有些模糊。

    她记得霍平枭的副将接管了这里的一切,男人骋马带着她跑向森林,亦用流镖击杀了追赶他们的兵匪。

    阮安一直担心陈允中会放火烧山,毁掉这里的药田。

    及至天边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她方才舒了口气。

    她和霍平枭穿入林间后,天色便已擦黑,雷声愈发响亮,雨势也越来越大。

    霍平枭寻了个山洞,两个人暂时在这处落脚。

    山洞里有前人留下的草褥,金乌也能进内,山民经常在这儿躲雨。

    阮安被霍平枭救走时,双脚原本趿着木屐,可在随马奔腾的途中,两只木屐都不知掉向了何处。

    适才她淋了些雨,还赤着两只白皙的小脚,站于冰凉的山地,不禁发起抖来,姑娘的乌发散在身后,眼里仿若染了层雾气。

    霍平枭生完火后,看向阮安,漆黑凌厉的眉眼竟多了些恻隐。

    他先她开口:“阮姑娘。”

    阮安神情失落地垂下眼,足心忍着从地上传来的冰寒,话音软软,却带了几分讽意:“霍侯真讲义气,竟然亲自救我这个小小的村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因我陷于囹圄,我自当要亲自救你。”

    阮安抬首,见男人沉黑的眼底映着冉起的篝火,他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眼神依旧坦荡。

    她瑟瑟发着抖,用尽全部力气又问:“你一早就知道陈允中钟意于我,所以才与我假扮夫妻,是想拿我为饵,也早就怀疑他的身份是戚义雄,对吗?”

    “对。”

    霍平枭的声音低沉,笃然。

    阮安幽幽道:“霍侯真是颇善谋算。”

    霍平枭缄默地摘下头上厉兽兜鍪,并不知该怎样与阮安解释。

    他之前是同阮安做了交易,也不方便告诉这姑娘她是诱饵一事,只是派了北衙的高手保护她。他没想到陈允中会如此沉不住气,更没料到杨纬没有及时看好阮安,反倒让她被人掳走。

    阮安一连两日茶饭不思,亦没有好好休息过,她并没有霍平枭那么好的体力,又受了凉。

    霍平枭再度抬眼看向她,便见姑娘娇小的身体往前倾着,即将晕厥倒地。

    他忙走到阮安身前,将人及时打横抱起,动作小心地将她安放在那处草席。

    这雨没有停的迹象,今晚他们两个只能在这山里过夜。

    阮安昏睡了片刻,觉出自己发了高热,等稍稍转醒时,却觉霍平枭好似卸了甲胄,并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男人的身体强壮阳刚,比她的体温熨烫很多,他是在用身体替她暖着,并没有做出其余的唐突之举。

    阮安对他的照拂很想抗拒,又难以自持地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明明早就钟意,早就爱慕,却还是不敢让自己完全沦陷。

    她终归是万千女郎中的一员,只能默默地爱慕他。

    如果要让阮安说,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她觉得,应当是在岭南的那次重逢。

    霍平枭捏着姑娘纤巧的下巴,用水囊喂了她些水。

    阮安恢复了些意识,虽然觉得,男人可能并不在意自己的名节,可她还是要跟他解释:“陈允中不是好人,但他待我极好,断不会做强迫我的事……”

    “嗯。”

    霍平枭嗓音低沉地回她,亦伸手为怀中的姑娘试探了番体温。

    男人的手掌带着习武之人的粗粝和宽大,落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几乎能将她整张小脸完完全全地罩住。

    因着高热,阮安开始说起胡话,软软地埋怨道:“药童的事、小桃的事,你都提早算计好了,还弄得许了我两个愿望似的。”

    阮安清醒时有些怕他,糊涂时倒是敢数落他来,只不过姑娘的嗓音憨糯,就连责备,也似在同人撒娇。

    见霍平枭没回她,阮安懵懂抬起温弱的杏眼,盯着他看,又问:“对吗?”

    “对。”

    男人放低的语气,渐变得温醇。

    霍平枭的性情狂妄骄亢,并不是个好脾性的人,可不知为何,在阮安的面前,他总是极有耐心。

    男人嗅见姑娘身上的淡淡药香,近来这清苦的味道于他而言已变得熟悉,他厌恶长安贵女身上浓重的脂粉味,却对这药香不反感,甚而觉得能安心神。

    “既如此,那我便欠姑娘两个愿望,等你清醒后,记得许给我。”

    这话说罢,阮安竟在他的怀里咯咯傻笑起来,两只莹润白皙的小脚也胡乱地蹬了蹬他的腿。

    一下、又一下。

    力道不重,霍平枭的呼吸却骤深几分,并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凌厉的眉宇微微狞起,硬冷的喉结微滚,刚想出声制止阮安的行径。

    忽又想起那日清醒后,阮安看他的闪躲眼神。

    霍平枭复又托掌抬起她小脸,话音沉沉问道:“我们那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恰时漾进山洞内的风雨将篝火熄灭,阮安自十几岁开始,夜视便一直有问题,喝了无数的药也不见好转。

    她看不清男人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理智也未完全松懈。

    霍平枭将来是要娶名门淑女为妻的,就算有旁的红粉知己,她们也只能在庭院厢房沦为妾室。

    她出身微末,难登大雅之堂,况且困于侯府深墙,也不是她的心愿。

    阮安此前在未遇见霍平枭前,也想过自己未来夫婿的模样,那郎君起码得与她志同道合,对药理医术有些研究。

    她们夫妻两个人可以做些小营生,游历山河,遍治怪疾。

    阮安也想写出她一直都想完成的良方实录,书名她都想好了,就叫——《剑南铃医录》。

    阮安用一如既往的借口搪塞他,嗫嚅道:“发生什么啊?我在长安可是有未婚夫的。”

    听她提起未婚夫,霍平枭的眼底透着他并未觉察到的黯然,他指骨分明的大手扣着姑娘的小脑袋,嗓音幽沉:“我怎么觉得,你这未婚夫不是个好人。”

    ——“都已经定了亲事,怎么还拿科考做借口,把你丢在这山里不管不顾?”

    “长安遍地都是俊才,他当然得心无旁骛地备战科考啊,他可是想当为百姓做主的京兆尹的。等他中了举,仕途也稳定下来,我们自然要择吉日成婚的。”

    听着姑娘话音软软地同他解释,霍平枭面色犹带阴寒,刚要起身将被熄灭的篝火点燃,却觉怀中的姑娘竟是又胡乱地挣动了几下身子。

    男人蓦然攥紧指骨,捏住她细嫩后颈,耐着性子,嗓音透了些哑:“睡得舒服吗?”

    阮安没听出他话意中的咬牙切齿意味,如实回道:“不太舒服,好像有东西在膈我……”

    “膈你?”

    霍平枭起了坏劲儿,漆黑的眼带着浓重的压迫感,他顷然俯身,凝睇着姑娘在夜色中的面庞,又沉沉问:“什么东西膈你?”

    阮安的意识渐昏,随口答了他句:“好像是石头吧……”

    “石头啊。”

    他将尾音拖长,无奈地松开了阮安的后颈。

    觉出姑娘搭在他膝弯上的两只小脚过于冰寒,霍平枭鸦睫微垂,他默了片刻,还是将那两只白皙的小脚握进了粗粝的手掌中。

    她说是,就是吧。

    第10章 怀孕

    定北侯在卸任剑南节度使前,又在嘉州立下大功,不仅成功剿匪,还清肃了当地吏治,不日内,他便要率五万大军入长安城,去抵御频扰边境的东宛骑兵。

    今晨,被摘了乌纱帽的唐县令、唐祎和刘师爷等一行为非作歹的官绅吏员皆在闹市被当街示众,此前所有备受欺凌的百姓终于得到了发泄机会,他们“狗官!”、“狗官!”的骂着,也不停地往他们灰头土脸的面容上扔着烂菜叶和臭鸡蛋。

    朱氏此前便欠下巨额赌债,再加之她以前仗着刘师爷,做了不少的阴司事,不仅断臂未得疗愈,还正式得知了自己此生不能出监牢的噩耗。

    她虽在狱中,却一直在打听着阮安的事,那些衙役说,她不仅得了救,霍侯还在同官吏交接职守时,特意叮嘱当地官员要对阮姓药姑多加照拂。

    朱氏当然知道阮姓药姑就是阮安,这下她救了大骊战神,声名定会鹊起,等她再扮作老姑婆下山看病时,这诊金也不会少有人付。

    估计在长安城,阮姓药姑都能有姓有名。

    这妮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成了一代名医。

    朱氏简直要气得吐血。

    ***

    分别在即,霍平枭早已不在她的茅屋住,阮安一直没想好,他承诺给他的两个愿望该怎么去许。

    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况且霍平枭早就给了她一千两诊金,此等数额的金钱是她之前怎么也不敢肖想的,这是她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而她最担心的药田,霍平枭也派了专门的吏员去看顾打理,他们会定期预防火源,药农终于能够在那处采药。

    顺带着,霍平枭还命人将杏花村的水利和耕具都修缮了一番。

    眉山的那座断桥也被重新架起,山民来往过路方便了许多,他们都很感念定北侯的恩德。

    那日阮安站于崭新的索桥,她抓住缠绕着绳结的围杆,其上带着初春的冰寒,从她掌心渐渐传来。

    她踮起脚,见潺潺流淙的溪水正向东流去,而瀑布的跌水正涤荡着崖壁壑石,不断地溅起水花。

    周身被山野雾气萦绕,阮安的心潮,亦在随之跌宕起伏。

    她又向西北眺望,却望不见那座繁华的长安城。

    更看不见,她暗自倾慕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