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反派女配 第50节
如此,外放反而避开京中争端,这是好事,况且这是岳家提出的,到时候,肯定也会让他回来,他不是很担心。 况且,程晷之前建议程清按着程晏,不让他和清流往来,甚至让程清对付言官,之前,他只认为是程清纵容程晏,如今才知道,原来当了元辅也并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言官清流他们也是用来制衡内阁的,他们的身后有皇上撑腰。 以前程晷总觉得自己自负聪明,程晏不过是家世比他好一点,后来,过继后,他的身份也比程晏贵重,程晏对他像随从一般,几乎事事听从,程晷对他颇为感念,和程晏一直关系也很好,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但后来,程晏慢慢开始与清流接触,又让他知道了一桩天大的事情,程晏可能会损害程家,于是他着手开始对付程晏,但不仅让他毫发无损,反而让警觉,后来更是利用五房一事,在程家声望大增,同时在京中也是名望过人。 原本自己以为早他几年出仕会好些,却没想到还未曾碰到程晏乱家之事,他爹就先遭到攻讦。 这足以说明林寒哲所谓的天知,看来也是假的,他既没有当上癸酉年的状元,还让程晏跟他离心,他现在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信什么天机了,如此看来那些不过是装神弄鬼之事。自己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如今悔之晚矣。 临走之时,程晷把自己名下的两间银铺送给程晏,程晏不解,又听程晷解释道:“我这一去,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何年,有jian人算计,导致你我兄弟起了隔阂,如今悔不当初。日后程家都要拜托晏弟了,这两间银铺是我这些年的心血,虽然算不得日进斗金,但晏弟日后应酬交际一切花销哪里不要用钱,就当是我这做哥哥的一片心意吧。” 程晏推辞一番,但程晷是下定决心,把那些掌柜伙计以及账目都直接送到他这里来,之后就带着韩氏前去赴任,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晷哥也真是极会算计人心,之前和林寒哲好的跟什么似的,如今他要走了,反而说什么jian人算计,这不就是指的林寒哲么?” 妙娘听程晏如此道,她不禁道:“若不然还是把他的银铺还给他吧,我们二房也并非没有产业,等晏郎你出仕了,老爷太太肯定会帮你的。” 就是妙娘也觉得程晷真是个坑货,在四房时一直装的挺老实的,要被过继了,就到处说四房坏话,让聂家觉得他和本家不和,过继他反而隔绝本家,没有本家之患。过继后,嗣父有难,他又找到新靠山直接避开嗣父带来的不好。明明是他本人忌惮程晏,现在又把一切推到林寒哲身上,这是个十足十的小人。 他送银铺这种手段,则是收买人心罢了。 自古财帛动人心,他以利诱之,以情动之,很难有人不动心。 同时,又很好的离间了程晏和程时,程晏和程时关系不错,即便皇甫氏见红事件之后,程时和程晏感情依旧未变,但他此计只送给程晏,却不送给程时,实在是引起程时的不悦,天长日久,肯定会产生嫌隙。 如此,还不如还回去呢。 程晏却笑道:“你也真是的,如此胆小惧事,将来这样的算计比这只多不少。况且晷哥说的也是实情,我将来出仕,要打点的地方肯定不少,老爷太太虽然会替我打点,但将来的事情也不好说,他们年纪大了,也要自己养老。” “所以……”妙娘看着他,看他如何做。 只听程晏莞尔:“既然有两间银铺,我分一间给时哥儿就是了。” 说罢,看向妙娘,很怕她不答应。其实这么做好处无穷,程时只是秀才功名,根本护不住这偌大财产,日后还是要投靠他,兜兜转转还是在自己手上,但行的却是大义,也让族中人知晓他程晏重义轻财。 但是吧,很少有人见了钱不动心,他怕妙娘在这件事情上和他意见相左。 谁知妙娘颔首:“这样也好,这本就不是咱们的东西,但既然得了好处,也不好独占。况且你和时弟关系岂能因为钱财被离间?兄弟之义才最为重要。” 程晏听闻大喜:“娘子真乃我之知己。” 妙娘笑而不语,她又不傻,当然知道程晏这样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果然,在程晏送去银铺之后,程时也是打死不收:“既然是晷哥给晏哥的,我怎么能要,这可不是一笔小财啊。” 程晏则道:“都是兄弟,你若不要就是跟我见外了,你现在也是娶妻生子的人了,虽说父母在无私财,但是咱们京城居住可是大不易啊。爹娘年岁眼看都要老了,我们做小的,怎么能够再劳烦他们。晷哥他没有给你,是因为他行走匆匆,送到我那里时都把我吓了一跳,我本不愿意受,但是家下人都已经送到,也是无法,只好却之不恭了。我尚且还好些,顾氏到底年岁小,家世寒微,也管不到我什么,她连嫁妆银子都给我保管,可你这里,可不能一文钱难倒个英雄好汉啊。” 听到后面,程时也赧然。 皇甫氏自从有孕在身,大范氏就三令五申让程时一切听她的,皇甫氏出自皇甫家,管家极其严格,对程时管的也紧,他身边的通房因为他在书房的时候读书,送了几回汤,被皇甫氏教训一顿,打的几欲瘫痪,程时在家待的受不住,只能去外面松快,但哪里不要钱。 三五好友吃个酒,点个歌姬唱几个小曲,随随便便几十两银子就没了。 见程时松动,程晏索性把契书拿来给他,程时又问:“晏哥问过嫂子么?” 他也怕妙娘不同意,到时候晏哥夫妻争执就不好了。 却听程晏冷哼道:“家中事都由我做主,哪里有妇人说话的余地,时弟放心,你嫂嫂一切听从我的。” 这话让程时好生羡慕,为何人跟人就不同呢?皇甫氏就做不到这番柔顺。 程时得了银铺,当然也不遗余力的说起程晏的好话,偶尔也提挈程晷的慷慨,但着重还是表现程晏,他心里清楚,晷哥看不上他,但晏哥却是真的重兄弟之情。 此事连大范氏听了,都不由得对六娘感叹道:“晏哥儿真是豪杰之人,从不看重钱财。你那位七meimei,还真是嫁了个好人家。这天底下的好处,居然都让她一个人独占了。” 六娘无丝毫嫉妒之心,反而笑道:“自古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世人总有先苦后甜或者先甜后苦之说,总觉得人生来总要经受磨难,但七meimei却从无坎坷,大概就是天生好命吧。” …… 这话很快传到府中诸人耳朵里,诸人都道,但凡女子总有嫉妒之心,顾六娘和妙娘又是姐妹,却能有这番心胸,都高看她一眼。 第77章 嘲 这等言论入妙娘之耳,她也只是觉得人都只能看到人家光鲜的一面,至于曾经别人受过的苦痛,除了自己,也少有人知。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生好命之人,但她也不是祥林嫂,把自己受过的罪逢人就说,这也没必要。 况且比起她来,这天下多是逃荒的百姓,饿死的饥民,那些人的日子可比她难过多了。 她置之不理,关于她的流言也很快平息,到底程家也是管束极其严的仕宦之家,这些下人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分寸。 进了五月中旬,天气越发燥热起来,程晏已出去游学月余,回来时,见妙娘准备好的汤水,正好温热,他也不讲究什么礼仪,直接一饮而尽。 “爽快。”他喝了一碗汤水,正好觉得沁入心脾,人也清爽多了。 妙娘又递了帕子给他:“你这去了一个多月,去了哪些地方啊?” 程晏笑道:“一个多月也只能在附近打个转了,恩师他们还要去山东爬泰山,只我惦记着你,便先回来了。” 说起来,她们夫妻自从成婚后就几乎没有分开过,难得这次分开了一个多月。自古男子出门在外,女子在家常常茶饭不思,既担心丈夫拈花惹草,又怕他出什么意外,概因大家女子不能出门,丈夫就是自己的全部,故而才有此说法,记得聊斋里有一个故事叫《凤阳士人》就是说的此种情况。 但是,妙娘绝非常人,她虽然在第一晚想程晏,但是之后大多数时日都自己看书作女红,顺便侍奉婆母,还因为程晷夫妻外放,她还时常去聂氏那里替她们孝敬一二,还要抽空去探望即将临盆的皇甫氏。 这程时自从收下银铺后,每月银钱也交给皇甫氏不少,皇甫氏即便再古板,但程晏此举显然就是为了他们这一房好,再者,她和妙娘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二人虽不至于像妙娘和韩氏那般亲近,但也偶尔在一起说话,比以前亲近不少。 如此,这么多事情,她想程晏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故而,听到程晏这么说,妙娘还一愣。 程晏看她这样,瞬时也明白过来了,“小没良心的,你都没想过我吗?” 妙娘则道:“哪里叫没想过你,若没想过你,我还亲自去厨下熬汤给你喝。只不过你在外边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怎么也不能拖你的后腿啊。” “你别这么说,我现在只是个举子,又没在朝廷做官,什么拖后腿不拖后腿的,况且,妙娘从不是拖后腿的人。”程晏是真的很想她,又怕皇甫氏孕后,妙娘处境尴尬,还想着带她出去走走。 这家里没有男人撑着,女人就容易受欺负。 时间长了,连下人都容易作乱,欺上瞒下。 程晏的好意,妙娘当然听的出来,她便道:“那就先谢过晏郎对我的看重了,只如今府里只一件要事,就是三弟妹临盆之事。我这里反而更自在,晏郎写给我的话本子看完了,还替晏郎新作了一件春衫,还让人先浆洗了一遍,即可上身的。” 一听说妙娘替他裁了一件新衣,程晏当即道:“给我看看,我现在就要试试。” “这么急的么?”妙娘不免笑道。 但还是让人拿了过来,这件春衫远不如程晏平日所穿的带有繁复刺绣的衣裳,但胜在舒服,一穿上,就几乎能贴rou,比寝衣穿上还要舒服,足见做这件衣裳的人多用心了。 程晏乐的跟孩子似的,“好了,就穿她了。妙娘,这衣服穿着真舒服。” “你欢喜就好。”妙娘伸出纤纤玉手到他跟前道:“越是看似普通的东西,越要认真,你看看我的手。” 难得妙娘撒娇,程晏握住她的手,下人们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彩云很为主子高兴,不管怎么说,男人的心在自己身上,就比什么都强。 但是二人还没来得及亲热,三房那边就传来消息,皇甫氏发动了。 妙娘立刻拢了拢方才被松开的衣裳,坐直起来,“不成,我得去三房看看,三婶大病初愈,凡事还要六姐帮衬,这六姐云英未嫁,产房也不好进,婆母这几日身子也不大爽快,我去了,好歹也能帮衬一二。” 若韩氏在此,妙娘倒是不必这般积极,正因为韩氏不在,她年龄虽然小皇甫氏六岁,可是身份上却是她的嫂子,不得不去。 程晏也不再痴缠,反而摸摸妙娘的肚子:“妙娘何时也有孩子?这样也不必成日去别人那里了。” 有时候生个儿子也是代表希望,二房有望了,这样长辈们才更觉得你长大了,把你当大人看待。 “晏郎,你是怪我吗?”妙娘有些不高兴,其实按照她的想法是要等三年之后再生最后,但是那样对于自己来说不是很有利,况且程家长辈年纪都很大了,一旦守制,是几年都不能生,这次程晏出门还只是短期,若长期不在家中,公婆日后辞官回乡,那她一个人在府中,总归不好。 可才圆房三个月不到,程晏这么说,她就有点烦了,大概懂了韩氏的感受。 她一生气,程晏方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岂敢如此,是觉得咱们自己若有孩子,底气就足些,何须看别人的脸色。我是不希望妙娘受委屈。” 别看妙娘平日里不怎么发话,小脸一板,他还有点被吓到了呢。 闻言,妙娘脸色才放缓。 她也不和程晏多啰嗦,起身就往皇甫氏那里赶去,皇甫氏的母亲和嫂子已经在此处了,妙娘先和二人见礼,这二人赶紧回礼,但注意力全部在产房内。 大范氏此时才来,她脸色煞白,还是很关心儿媳妇,皇甫夫人忙道:“亲家身子骨不好,怎地不好好歇着,此处正有咱们呢。” “无事,我已经好许多了。时哥儿媳妇向来为我所信重,若非时哥儿在国子监读书,原本这几日都不该让他去的。” 皇甫夫人道:“您千万别这么说,妇人生产本是女子本分,怎敢劳动亲家如此。” 这皇甫夫人虽然并非皇甫氏亲娘,但说话也是样样妥帖。 大范氏又表达自己对皇甫氏如何看重,皇甫氏这胎如何得老太君和家中人关照云云,倒是显得妙娘在此尴尬了。 但这个时候谁会在意妙娘的看法。 就像抢头香,先抢着的就最灵,大范氏争的就是一个长孙的名分。 可妙娘觉得好笑,二房的长孙又如何?又不是皇家,还分长幼,这个孩子再怎么是长孙,也只是程时之子,除非妙娘和韩氏一辈子无法再生孩子,那这个孩子才会显得尤其重要。这个时候,她又体会到程晏的意思了。 就像武则天上位靠的是她的政治手段,但若是她无子的话,封后之路也并非那般顺利。 皇甫氏自从上次见红后,就格外留心肚子,养胎养的很好,胎位也很顺,但即便如此,也生了整整一天。 “二奶奶,您先去吃点饭吧。今儿厨下做的是您最爱吃的清蒸鲈鱼,等会儿怕是还有的忙呢。”琉璃心疼的看着妙娘,千万别为了别人的事情饿肚子。 大奶奶此次外放都径直跟着去了,大概就是避过此等尴尬,看着人家生孩子,看着人家风光,自己还要受到异样眼光,但妙娘却是避也避不开。 不过,妙娘这个人是压力越大,就越从容之人,很少自乱阵脚。 她遂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去用点吧。” 今日厨下也是费了功夫,清蒸鲈鱼、蟹粉狮子头、鸡汤氽海蚌这些都是很显手艺的菜,食材也新鲜,足以见程家如今之权柄。 她先夹了一筷子鲈鱼,正准备入口,忽然心中犯呕,她揉了半天才缓过来,难道是自己中午多吃了几口蒜薹,那时她并不饿,所以让丫头夹了些蒜薹。 彩云等人拿了水递给她喝:“二奶奶喝点水压一压,这厨下的人今儿还跟我打包票说他们的鲈鱼做的好呢,如今看来都是吹牛。” 妙娘正欲说可能不是鱼的问题,但一声婴啼响彻院落,不住的听到报喜声。 “三奶奶生了个儿子。” “三奶奶诞下我们程家的嫡长孙啊。” “老太君派人赏赐了一盆珊瑚过来,寓意红火之意呢。” 她走了出去,正好遇到大范氏,她喜不自胜的看着妙娘道:“晏哥儿媳妇,你快进去看看那孩子,沾点喜气也是好的,这时哥儿媳妇这一生啊,我心里这块大石头也放下了。你也快些怀个孩子,最好生个儿子,你婆婆的心啊,就也落下来了。要不然,她这心病好不了。” 这话说的不妥,不像是大范氏平日的风格,她虽然爽利,却也不捧高踩低专戳人伤疤之人,大约此时实在是太高兴,言语无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