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怎么还是黑化了 第47节
“也好。你今日回去,金露殿中有惊喜等着你。” 惊喜,什么惊喜。 鹤知知想不到,离开塔时,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皇后与公主见面,旁人不便打扰,睢昼此时定然还不知道,她已经走了。 若是知道了以后…… 鹤知知心中一颤。 放在以前,鹤知知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知道了睢昼的心思,她再躲着睢昼,便会忍不住觉得歉疚。 仿佛她做了什么很坏的事一样。 睢昼还等着她,她却把睢昼一个人扔在那里。 鹤知知咬咬唇。 她要清醒一点,绝对不能放任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 睢昼大约只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有了错觉,就、就像她一样。 以前面对睢昼,她是一百个心眼都坦坦荡荡,无论其他人再怎么揣测,无论陶乐然再怎么调侃她,她都能问心无愧地保证,她对睢昼绝无二般心思。 但自从迷香之事后,鹤知知再见睢昼,就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能在一群人中一眼便看见他,能在嘈杂中一下子听出来他的声音,甚至能在一片清风花香中敏锐地分辨出他身上的气息。 他靠近的时候她的腰眼总忍不住地发颤,同他手心抵着手心,也好似血流都要鼓噪起来。 这都是那天那件事的后遗症。 它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让人误以为,对方是特别的。 哪怕是鹤知知,已经做过无数次预知梦、提醒过自己无数次,都有时候会沦陷在这种错觉当中,就更别说是纯洁如雏鸟一般的睢昼了。 他肯定也是受了影响,所以才会想要亲近她。 毕竟,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们都没有这样过。 他是国师,她是公主,他们本就是并行的,除了那一点可能存在的惺惺相惜,绝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那天的迷香像是一个风中的旋涡,吹进他们的生活之中,把他们原本的轨迹搅得天翻地覆。 回到金露殿,虽是阔别一个月,那熟悉的感觉却丝毫没变。 与将龙塔上的景色,真是处处不相同。 鹤知知深深吸气,说不清心中那丝空虚是什么。 院子进了一半,鹤知知听见有人跟她问安。 刚想随口应一声,脚步却突然顿住。 鹤知知豁然转身,惊声道:“福安?” 抱着拂尘,站在石子路边笑眯眯的,不是福安又是谁。 鹤知知瞪大眼睛,几乎是跑跳着扑过去,到了福安面前才勉强收势,矜持地围着他绕了两圈。 “你伤全好啦?” 原来这就是母后跟她说的惊喜。 的确是大喜! 福安被殿下转得眼晕,告饶道:“好殿下,您歇歇吧。我全好啦,好得在那军营里实在躺不住,跑回来找殿下了不是。” 鹤知知感动地搂住他的肩膀,贴了贴道:“好福安,你今后可要安安稳稳的,不能再像上回那样吓人啦!” 福安含笑应道:“是,奴才跟着殿下享福就是。” 鹤知知边往殿里走,边道:“你不能跟着我啦,我要去一趟东洲,就这几天。” 福安一路小碎步跟进来,疑惑道:“那小的也一起去呀。” 鹤知知给他倒了一杯茶,怀疑地瞥他一眼:“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才好了多久。” “那都是皮rou伤……” “或许皮rou上的伤是看着好了,但里边儿总有尚未全好的地方。哪里能这么奔波呢,你就在金露殿养着吧。我随便带着谁……绿枝、曈曈,总能照顾好我的。” 鹤知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饮边想。 福安脸上的rou抖了抖,在鹤知知出神之际,他已经酝酿几番,忽然扯着嗓子哀哭起来。 鹤知知吓了一跳,茶杯也差点扔到地上,赶紧转身看着他。 “奴才老了呀,侍奉不好殿下了,惹殿下厌烦了。殿下,你把奴才罚到敬事房去吧,让奴才去给那些新晋的小太监们端洗脚水,指不定哪个新鲜的小太监就能得了这个道,到金露殿来讨殿下欢心,也算是奴才还在侍奉殿下了……” 福安抖着袖子边哭边喊,还抬起袖子擦擦眼角,擦出一点湿痕。 鹤知知赶紧拍拍他的背,安抚他:“福安,我是怕你刚回来,又要赶路,休息不好伤口出问题,绝不可能嫌弃你,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福安顺势放下衣袖,肃容道:“既不嫌弃,殿下就带着老奴。殿下去哪,奴才就去哪。” 鹤知知挠挠脸颊,只得道:“好、好吧。” 福安公公春风满面地出了门,到院子里看小太监浇花。 正指导了半天如何用水,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飘了进来。 那步态端正若仙,步步生莲,岂不就是“飘”么。 福安直起了腰,想上去打个招呼。 他被接去军营养伤,从清平乡回都城的一路上,都是拜托国师大人照顾殿下的。 如今再见到国师大人,当然是要去答谢一番。 但福安敦敦的步伐毕竟赶不上仙人,只一晃眼,国师大人便入了殿。 再过了一会儿,小丫鬟小太监们低着头鱼贯而出,走得干干净净,殿里没留一个服侍的人。 福安警觉地顿住了步子。 殿下将人全都赶了出来,怕是同国师有什么要事相商。 这会儿不能去。 门窗半掩着,完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也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睢昼抬起眼,看了鹤知知一下又一下。 小声说:“知知,你为何突然回金露殿来。” 鹤知知站在很远的地方,同他隔了两张桌子。 此时强自镇定,淡声回道:“我的院子,自然是想回来便回来了。” “这倒没错……”睢昼的声音低得像嘟囔抱怨,“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呢。” “睢昼。”鹤知知闭了闭眼。 以前看着睢昼同她亲近,她满以为那是代表着睢昼已经完全原谅了她,不计较往事。 但现在鹤知知已经明白了,这是睢昼错觉之下的结果,便也立刻能明白过来他嗔怪言语背后的羞涩和赧然。 这样的睢昼,是很可怜可爱的。只可惜,他的这种感情放错了位置。 这只是假象,并不属于她。 “你是怎么想我的呢。”鹤知知轻轻地问。 睢昼慢慢地眨了眨眼,亦轻声、却又坚定地答道:“自然是整个大金最好的公主殿下。” “那,你是怎么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呢。” 睢昼被问得一怔。 若是按他的想法,他当然不愿意将自己同知知的关系就这样藏在地底下。 哪怕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但他也想正大光明地同知知亲近、谈笑,整日黏在一处,如同两只没有化开的糯米团子,无论是在锅里、碗里还是勺里,都是理所当然在一处的。 但,比起自己的愿望,睢昼更想顾及的是知知的想法。 所以一直压抑忍耐着,等待知知给他一点慢慢进步的讯号。 他一直以来都忍得很好,唯独今天在茶室,是情难自禁。 而情难自禁的后果,便是知知一声不响地离开将龙塔,躲着他。 知知就那般厌恶同他亲近么。 睢昼心中苦涩。 哪怕明知不能执着于色相,却还是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容貌来了。 他久久不答话,鹤知知藏在背后的手用力掐紧手心,又催问了一遍。 睢昼抿抿唇,鼻音轻哼,带着像是撒娇的尾音,答道:“知知于我自然是心上月,我想知知,当然也想作枕边人。知知对我,却好像没有如此,是吗?” 他从不屑于说谎,知知问起,他当然是心中如何想,便如何最真诚地说。 但忍不住还是多加一句埋怨,自以为是明知故问,其实是想叫知知也说些这样的好听话给他。 也不用太缠绵,哪怕只要说一句心里念着他,都足够了。 明明从前知知对他是很热烈的,现在他却连一句想听的话,都这样难求。 鹤知知嘴唇颤抖了起来。 听到睢昼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她再也没有逃避的余地,不得不确信,她,鹤知知,的确成了睢昼心中的魔怔。 “是,我没有这样想,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鹤知知失声道。 隔着两张茶桌,睢昼神色骤然一僵。 他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惊惶和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