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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的长途跋涉消耗着我的精力和时间。只要一直在路上,我就没有闲暇去细想,或者回忆任何东西。 在一个机场中转的时候,我已经非常疲惫了,身体的负荷似乎达到了极限。 坐在椅子上候机,四肢一放松下来,我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眼皮。被机场广播那柔和而有节奏的声音包裹着,我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模糊里像是有一阵风吹过,我从梦中猛地惊醒过来。 四周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我忙站起身,有些茫然地左右张望,而后意识到这一场瞌睡打得太久,我的航班早已经起飞了。 我只得无奈地返回柜台,想重买一张机票,却被礼貌地告知方才被我睡过去的那班已经是该航线在本日的最后一趟了。 “或者麻烦你再帮我看一下,还有飞往其他地方的航班吗?” “请问您打算去哪里呢?” “……”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 也许我并没有目的地,只是能这样无法停歇地一路往前走。 就像那个男人当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我说的那样:“走得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到底是多远呢? 我不知道。 可能就是要到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为止吧。 我终于放弃了这一日的继续远行,于是出了机场,上了辆出租车。 车上我用手机软件订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酒店,打算好好休息一晚,或许还可以吃些机场火车站码头之外供应的食物。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司机是个温和友善的中年人,一路都在热心地对我嘘寒问暖。 “车里的温度合适吗?你穿得太少了,都这个时节了,出门得多加点衣服才行啊。” “……” “是来旅游的吗?”大概是看我只带个背包,符合背包客的形象,他便推荐起来,“我跟你说,这边的景区虽然有名,但不是最好的,你要是愿意,去长途汽车站,坐个大巴,上高速只要两个小时,到L市去,L市的几个镇子,不出名,风景是真的好,就是交通不方便,而且最近天气不行,一个人要往山里去的话,可得小心一些。” 我没出声。 “不是旅游吗?那是出差哦?哎,挺辛苦的啊,都这时候了还没放假呢……” 我并非故意要表现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让我想起某个故人,而那种感觉令我无法面对。 我闭上眼,努力想睡着,以避开司机那莫名的关怀。 然而刚刚睡过那么一场,这时候我的我毫无睡意。 无奈地睁开眼,我意外地发现外面的街道张灯结彩的,十分喜庆,在这冬日的夜里,路上行人也是熙熙攘攘,于我而言有种恍如隔世般的热闹。 我贴着车窗看了一阵子,忍不住问:“这里最近,是有什么活动吗?” 司机笑着说:“要过年了啊,明天就是年三十啦。” 我愣了一愣。 “你都给忙忘啦?”司机说,“哎,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太拼了。跟我女儿一样,她过年也忙得回不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给我拜个年呢。” 我呆了一会儿。 原来已经快过年了。 真快啊。 上一次过年的时候,我吃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大餐,柯洛杀的锦绣龙虾,卓文扬剥的蟹腿rou,然后我们还啃了甘蔗,一起在窗口看烟花。 我还收到了卓文扬的红包,我一直把它压在枕头下面。走的时候也没带上。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过年的快乐。 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我一推开车门,就毫无防备地被外面湿冷透骨的寒风吹得牙齿打颤。 司机大叔又开始叹气,再三嘱咐我要记得买个厚外套,又叫我一个人过年也要吃好点。 我掏出现金付了车钱,跟他说不用找零。 “哎,那怎么行,我得找你三十……” “真不用找了,拿着吧,”我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他笑了,特别开心地对我说,“谢谢你啊。” “……” 我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去年的大年夜,迎完新年,那个男人还微笑着对我说:“谢谢你啊,小竟。” 天愈发地冷了,我一个人站在风里。酒店灯火通明的大门明明就在面前,我却觉得自己好像迷路了。 这一路,我并没有像程亦晨叮嘱我的那样,弃用自己的银行卡和证件,隐姓埋名。我一直都在大大方方地使用那些会导致自己被追踪的东西。 我无所谓。 我离开本来就不是为了逃亡,是因为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那不再是我所属的地方了。 我甚至希望他们会追上来,找我算账,找我复仇,找我索命。怎样都好。 我应得的结局可能有很多种,但不该是一个人在流浪里煎熬。 我用程序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那边接起来之后,我听见LEE的声音“喂?”了一声。 我没开口,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小竟,是你吗?” “……” 他低声说:“是你吧,小竟?” 我说不出话来。过了一刻,我终于短促地问:“程亦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