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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小夫郎 第17节

    沿着树底下找,还能听到咚咚咚砍竹子的声音,他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怕走远了看不见竹林。

    对不熟的山林,小心为上总是好的,不然误入了密林子,放眼望去都是树,根本分不清方向,更别说走出去了。

    有的菌子面上看着好,拿起一看被虫蚁啃烂了伞盖底下,他就扔了没要。

    一路走一路找,许是深山里头人少,菌子也还没腐坏,叫他找到不少,这两天吃不完还能晒成干,留到深秋和入冬吃,是不怕采多的。

    等他发觉听不到砍竹子的声响,就赶紧喊大灰往回走,找菌子时不觉得,往回路走才知道他走远了好一段。

    还没进竹林就看见沈玄青出来了,见他回来脸色才没那么差了,开口:“我正要喊你。”

    在山里找人只能用喊的,陆谷又带了狗,大灰耳朵比人还尖,叫一声就循着声音奔来了。

    陆谷连忙说道:“我找菌子时没注意,走远了。”

    怕被责怪,他还把竹筐拿给沈玄青看,小心翼翼邀功讨好。

    沈玄青看一眼筐子里的菌,还挺多的,因看出陆谷的惧怕他面上越发和缓,说道:“嗯,没事就好,竹子砍好了,待我捆好拖回去。”

    没有训斥的话,陆谷心中稍安,背好竹筐又跟沈玄青一块进了竹林。

    六根长竹的分量着实不轻,沈玄青用麻绳把竹子捆在一起,扛起竹根这头在肩上,竹身竹稍拖在地上,人在前边走费些力气也就拖拽回去了。

    当然这是对他来说,若是陆谷的话,扛两根竹子都够呛,刚砍下来的湿青竹长得如此高,还真没那么轻。

    还没出竹林呢,两只细犬在地上一阵猛刨,就从土洞里叼了只好大的竹鼠出来,它俩还都咬着拽着不放,喉间低吼着争夺,还是沈玄青呵斥一声,灰白细犬便松了嘴,由黑狗叼回去了。

    回来的路上陆谷看着野地里那些艾草,在陆家的时候,杜荷花买了布头和彩绣线会让他做香袋药囊,无论香袋还是药囊,都会放些艾叶进去。

    那天卫兰香买彩线的时候他就动了点心思,他亲娘在的时候有一手好绣活,将那香袋药囊绣的精巧漂亮,在镇上卖得还挺好,所以他娘那时手里有点钱,让他小时候过过几天好日子。

    他娘去得早,以至绣活他没学全了,但也有几分,绣个药囊不成问题,就是他一个铜板都没有,没钱买布头跟绣线,而且也没药材。

    跟沈家人开口要钱他没那个胆子,不过在看到红彤彤挂满细枝的枸杞后,他心中微动,便有了主意。

    就算枸杞子便宜,卖得多了也是钱,而且山里有不少好东西,只要下功夫去找,总能找些卖钱的。

    若真卖得了钱,就算不买布头彩线,起码能让沈玄青高兴些,说不定,还能给他几个铜板,这样他就有钱了。

    想到这里,陆谷悄悄看了眼扛着竹子走在前边的沈玄青。

    他胆小嘴笨也没主意,但心里是有一点私心计较的,他知道沈玄青是个好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样主动想法儿挣钱,不然就跟杜荷花一样,把钱全拿走了,他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他自己在心里悄摸盘算,也不敢声张,只留心回来的路上都有什么。

    及至到了院落外面的空地,沈玄青把肩上沉甸甸的青竹扔在地上,转动了几下肩膀才去开锁。

    黑狗把已经咬死的竹鼠放在地上,一连叫了好几下,示意帮它烤了好吃rou,沈玄青没理会它,推开门后从陆谷背上卸了竹筐拎进去。

    “我去河边杀鸟,有个药炉在矮屋里,你找找看,待会儿用那个炖老汤。”他边说边取了那两只肥头鸠,昨天用弹弓打下来的时候就死了,刚好弄个荤腥吃。

    陆谷自是应了,按他的话在矮屋里寻觅一圈,找到蒙了一层厚灰的药炉。

    这是老猎户当年用的,沈玄青年轻力壮,这几年没病过几次,偶然有个伤寒喝碗姜汤就扛过去了,药炉基本就没用过。

    炖老汤火候要久,晌午是吃不着了,而大锅要炒菜做饭不能被炖汤给占了,好在还有这个东西。

    他俩各自忙碌,一早上就这样过去了,饭后沈玄青在院门外削竹子,外边空地大又宽敞,他坐在凳子上,想起那只麻尾竹鸡,就对收拾完厨房的陆谷说道:“你看看竹鸡如何了,剁的鸡草看它吃没吃。”

    陆谷到后院去看,昨天夜里沈玄青给竹鸡受伤的翅膀敷了草药,好歹让它活几天别化脓发臭,早起还给弄了些鸡草。

    见鸡草少了些,竹鸡看见人来还咕咕叫了几声,躲在角落里,陆谷就知道该是没事了。

    “鸡草吃了,也会叫了。”他到院外跟沈玄青小声说道,说完也没走,顿在原地似有话说。

    这院子朝南,屋前太阳很大,沈玄青觉察出他的犹豫,便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陆谷这才低声开口:“我,我想烧水洗头发。”

    他这般胆怯不是没理由的,在陆家多用点柴都会被骂,虽说沈家人没亏待过他,但小心使然,做什么告知一声,由得人家说好了,他才能放心些,不然沈玄青干活,他却在洗沐。

    沈玄青顿了顿才道:“烧就是了,水够,柴也够。”

    末了他低声又说:“你只管使,想如何就如何,不必同我见外。”

    这番话让陆谷怔了怔,最后满眼感激,小声连连应道:“好好。”

    ——

    月落日升,循环不断,眨眼几天就过去了。

    陆谷渐渐习惯在山里的日子,白天沈玄青带着狗出去打猎,他做饭等待,闲了干活编竹笼,趁着这几天日头好,他还把被褥拆洗晒了。

    这两天他在外边野草丛中折枸杞子枝,山里的草丛高又脏,回来免不了带一身尘土。

    那晚的羞窘让他学了个乖,趁白天沈玄青不在的时候烧水擦洗,晌午又有太阳,洗了头发也不怕冷。

    沈玄青擦洗勤快,让他也不敢脏了。

    晌午刚过,还不到申时天就变了,乌云聚拢,遮住了太阳,天空灰蒙蒙的,陆谷在门外张望,没多久他远远听到有狗叫声,就知道沈玄青回来了。

    幸好今日回来得早,待吃过饭就下起雨来,雨势不小,啪嗒啪嗒打在屋檐地面。

    竹鸡被赶到柴房中避雨,兔笼子也在里边,晒得枸杞子已收了,院里再没什么被淋着,陆谷闲着无事,天还没黑,就坐在堂屋里一边编竹篮一边听雨,房里没有堂屋亮堂,他又舍不得点油灯,只能坐在这里。

    至于沈玄青,发觉今日陆谷身上有野澡珠的干净味道,显然是洗过了,他不愿在自己夫郎面前脏污,失了面子,烧了水这会儿正在厨房洗沐。

    待头上身上都干了后,厨房门才打开,陆谷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就看到沈玄青长腿一迈,几步从雨中跑进来。

    他停了手里的活,嗫喏几下不知说什么,也不敢去看沈玄青眼睛,只得低闷了头。

    沈玄青也不恼,他这几日早出晚归,只有夜里能趁陆谷睡了后抱着,今天回来得早,能让他跟夫郎多待会儿,心里头高兴还来不及。

    第24章

    雨势不减,山风一吹雨水斜飘进屋檐下更冷了,三条狗也躲进堂屋避雨,寻了干爽的地方趴下。

    旁边多了个人,陆谷编竹篮的手越发谨慎,他有些不自在。

    沈玄青傻愣一下,觉出呆站着不好,搬了板凳坐在陆谷身边,也拿起竹篾低声说:“我跟你一起做。”

    “嗯。”陆谷说不出别的,眉眼低顺着应了。

    话只要说出口就慢慢开了腔,方才那点无措沈玄青抛却了,搜肠刮肚想话说,问起陆谷这几天的营生来。

    “我看你晒了许多枸杞子。”

    闻言,陆谷手上一顿,抬起眼忐忑说道:“我听人说医馆收。”

    沈玄青沉吟一下,开口道:“是这样,不光医馆,拿到集市上卖也有人买,就是价钱都不高。”

    他们这儿漫山遍野都能看到野枸杞,是能够入药的,但因常有人采了卖,不是什么稀缺货,价钱一直不怎么高。

    说完他还起身去看放在桌上的两竹匾枸杞子,陆谷摘得这些个头都大,比前山的品相好,就算价钱上不去,也更容易卖。

    他抓起一把细看了下,就对陆谷说:“下山了我带你去卖。”

    这几天忙碌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一听有戏,陆谷连忙点头,话说着说着,气氛就较刚才和缓了不少,不说话也没那么局促了。

    一阵大风吹来,裹挟着雨水扑向堂屋里的两人。

    陆谷脸上手上都有冰冷的雨水,急忙将地上的一堆竹篾往后边挪了挪,他没加衣裳,这会儿觉出冷意。

    不大的功夫,天上乌云更多更黑,别说堂屋底下了,外边都不怎么亮,仿佛就要入夜了。

    沈玄青见风势越大,放下手里刚编了底部的竹条,对陆谷道:“冷了,先进屋。”

    说着他起身就把堂屋门关上,以免雨水吹进来。

    天这么黑,门又一关,想干活都没法了,陆谷只得跟着他进了更暖和些的屋子。

    房中门窗紧闭,依旧能听到外边大雨倾盆,连风都狂刮起来,幸而在深山林里,他们有这样一座坚固的房屋抵御风雨。

    坐在桌边无事可做,也不大能看清什么,沈玄青顿了顿开口:“这几日劳累,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如躺着歇一阵。”

    这确是实话,以往他自己在山里傍晚还要做饭,会回来早些,如今有陆谷跟着,免去了他做饭费的功夫,回来就比从前晚。

    连着五六日在早出晚归,在山里奔忙,也该挑着今日下雨多歇一会儿,不止他,陆谷每日也要做不少事,得个空躺着歇息对身子也好。

    睡一张床对陆谷来说已有些惯常了,听完张了张嘴,最终没敢推拒,再说若沈玄青去睡,他自己傻坐在桌边什么都不干,就更蠢笨了。

    床上拉开的是新被,前两天他已把旧的被褥拆洗了,夜里太冷就把洗过的旧被覆到新被上,盖两层。

    眼下不比夜晚困顿,陆谷躺在床里想心事,沈玄青说带他去卖东西,那他是不是可以多带些,无论枸杞子还是别的药材都得找找。

    被窝里渐渐暖了,床上的另一人也在想心事。

    只是随着陆谷身上干净温软的气息再度传递过来,沈玄青就将正事抛到了脑后。

    不过几天而已,竟叫他夜里睡觉抱惯了,此时自己躺着,怀里手里没个实在,那种虚空心痒渐渐地越大了,像是黑黝黝在他胸腔中旋转,若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会将理智吞没。

    陆谷刚有点神游天外的意思,忽然靠着沈玄青那侧的手被抓住了,他一惊,立即回过神。

    沈玄青的手比他大,结实而有劲,连手掌心都是干燥温热的,让他有些惊惧,不知这是何意。

    这几日清晨醒来时,他总会被抱着,但那都是夜里睡熟后才有,这会儿大白天的,哪能如此。

    羞耻让陆谷小幅度动了下手,而握着他的那只大手更用力了,紧紧攥着。这一下就叫他知道,沈玄青并非是误碰。

    他只得安静躺着,任由手被握住。

    谁知这还不是结束,在一阵沉默过后,身侧高大的男人一个翻身,就将他整个抱进了怀中。

    陆谷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心慌不已,他闻到沈玄青身上野澡珠的味道,像是被男人燥热的胸膛暖热了,变得竟颇具侵略,直让他想起那日帮沈玄青擦药酒时觉察到的那份野性恐惧。

    他似乎听到一声轻又满足的喟叹,因太过紧张无法分辨是不是听错了。

    沈玄青幼时上过几天学堂,是识几个字的,但他念的书是正经书,自然不知yinll词艳ll曲里的温香软玉四字,他只知抱着夫郎才会踏实些舒坦些,心里头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可抱着抱着,他觉着陆谷愈发好闻,像是心间被勾出不可收拾的念头,让他变得不满足也难耐起来。

    陆谷不通人事,出嫁时没人教他。

    他们这里双儿姑娘出嫁时讲究沐香汤,身上要带着香味儿,不然杜荷花也不会烧水给他洗澡。

    至于别的,一般会有婆子拿着粗糙的图本偷摸教导,但杜荷花没给他找图籍,所以他压根儿就不懂这是在做什么。

    新被蒙头,一夜风雨飘摇。

    ——

    头顶太阳刺破乌云,被雨水冲刷过的山林变得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