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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傅冽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候,冲动,张扬,天不怕地不怕,仗着家世优渥,学习出挑,谁都不放在眼里。 当时他记得谁说他会代表新生上台讲话,虽然不情愿,但觉得出这个风头也没什么,没过两天,又说换了另外一个,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想看看,谁还能比他更合适。 坐在宽敞明亮的大礼堂内,他看着一个穿着白色体恤,下身穿蓝白牛仔裤,脚上一双普通的回力布鞋,除了那张无法忽视的俊逸五官,单看衣着从上到下都这么寡淡,衣服仿佛被他洗了很多次,洗的发白,可也掩盖不了他的肤色,还有那清爽的发型。 简单的衣着,从容的步伐,淡定的语调,身姿挺拔如雨后笔直生长的青竹,不娇柔做作,不卖弄文采,简简单单地叙述自己站在这里代表新生讲话的心情,更没有因为生在落后地方而自卑自怜,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头顶灯光的原因,他觉得江宝宁整个人在发光。 他一下子看的入迷,完全忘了在等待新生代表上台时的不屑,高傲,甚至都想好了,但凡他说错一句,或者露出胆怯的样子,都要狠狠地嘲弄一番,这样的人也配代替他? 等回过神来,江宝宁已经从后台离开,回到属于他的座位。 会议结束,他和朋友走出礼堂,听到前面有人得意洋洋地说:“哎呀,就是个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没准还要领取学校的贫困生助学金呢,我看讲得很一般,我在高中的时候,每学期都上去讲话,不是我瞧不起他,是因为那段时间我专注练特长,有点偏科,才落下了点,我要真努努力,和他们统一试卷我也不怵,不然今天站上面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傅冽直接用肩膀将前面喋喋不休跟女同学显摆的学生撞开,冷冷地扔一句:“好狗不挡道——”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旁边的朋友哈哈笑着对那人说:“听到没有,好狗不挡道,装什么比呢,真统一试卷,你他妈连这个门都进不来。” “最烦装逼的人。”说完,与朋友勾肩搭背追上傅冽。 “喂喂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刚刚要不是你,我都要走过去说一句少装逼了,虽然我也觉得那新生代表讲的一般,综合能力肯定没你厉害……”这话一听就是故意捧着他讲得。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回头的傅冽瞪了一眼,“少扯淡了,我觉得他讲得挺好的。” “……” “他那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承认他讲得不错,也很优秀很难吗?” “……”两个朋友面面相觑。 靠,傅二少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还能说出这番话,甚至承认别人比他优秀? 想到从前,傅冽收回视线,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勾起。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回想从前,有些瞬间依然甜蜜,要是能回到过去该多好。 他一定不在学校内招惹他,但也不能当陌生人,可以成为朋友。 一定要等有能力,可以脱离家庭,拥有足以和傅家抗衡的力量再和他相爱,不让他受一点委屈,帮他找家人。 如果他真的还是喜欢女孩子多一点,那他绝不再撩拨他的心,就看着他好了。 只要他能健康,幸福的过属于他的生活。 以他的才华,进入社会也一定可以获得不错的收入,游刃有余地照顾好自己的家庭孩子…… 想到此,本来因为回想到从前记忆而放松的神情再一次紧绷起来,他闭上眼睛,仿佛很痛苦一样,抿着嘴,心脏隐隐发紧,下意识去捶打,轻轻地,无声地,无比压抑。 不想透露出一点难过,可有些事情,就算强作镇定,也会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自己以为没事,可那种彷徨,悲伤,仿佛从发丝,指缝,甚至被风吹动的衣角都能感受到。 他在无声哭泣,没有泪水的悲伤,透着几分绝望。 慢慢的,傅冽不再锤胸口,他想,就算真的死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或许还能与他重逢。 这种念头一旦生出,rou体的疼痛都变的渺小,微不足道。 他收回手,再一次看向掠过的街道,树木,路灯,没有规划过的商铺,招牌大的大小的小,堆满垃圾还没来得收拾的垃圾桶,杂乱无章却又透着nongnong的烟火气。 翌日,王晨安下班后,乘坐院长的私家车,前往定好的酒店。 这家酒店是县城唯一还算可以的,那位大人物正住在这里,酒宴也安排这里。 听说并不需要政府掏一分钱,小到一盒烟也不需要,所以酒宴也是这位大人物安排的。 路上,院长嘱咐王晨安说:“我知道你的脾气,不喜欢应酬,下班就喜欢回去陪媳妇,但这事儿可大可小,咱们为了医院的扩建和发展,还有设施优化,也得尽量说好话,到时候你可别因为太晚而不耐烦,酒不想喝的话,我到时候帮你喝。” 王晨安无有不应,更说不用帮他喝。 “没事没事,偶尔喝几杯就当锻炼肝功能了。”这纯粹是一句玩笑话,毕竟喝酒伤肝,医生又怎么不知道。 但面对这种事情,不爱喝酒和应酬的人,也不得不陪着笑脸。 如果能提高医院的设施,医疗器械,这样的应酬其实也没那么抗拒了。 县城不大,医院距离酒店开车也就十几分钟,到达后,停好车,两人加上院长助理一起从停车场走出来,刚到酒店门口,市委那边的人就迎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