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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藻宫咸鱼纪事 第93节

    三皇子没说话。

    我微微转过身子,给他看侧腰上的鞭痕。

    “我真没事,你看,连衣裳都没破呢。”

    三皇子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那绸缎内衬,随即像是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只隔着一层布……还好有这层布,陈娘娘,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我笑道:“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没能保护好曦jiejie,也没能保护好你,陈娘娘,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你很有用。

    但三皇子显然开始钻牛角尖了。

    我决定换个话题,便伸出手,轻轻抚上三皇子的脸,我没敢碰他的伤口,只摩挲着伤口周围的皮肤,道:“疼不疼?”

    三皇子一动不动,任我摸着,道:“不疼,小伤而已。”

    我打趣道:“伤在脸上,就没有小伤,再不去处理一下,你可就得破相了。”

    三皇子却突然握住我的手,看了看我的手心,道:“是该处理一下,陈娘娘,你的手疼不疼?”

    我方才滚下坡时,以手撑地,不免要被磨破些皮,破的深一些,就会渗血,对于我和冯静仪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而言,这种伤口在大漠是很常见的,我原本已经习惯了,丝毫不觉得疼,但被三皇子这么一问,我仿佛就忽然恢复了疼痛的知觉,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

    但我方才安抚三皇子,那是作为养母怜爱儿子,若是我在三皇子面前喊疼……不行,岂有长辈向晚辈示弱的道理?

    我抽回手,做若无其事状,道:“还好,我先起来吧。”

    三皇子往旁边让开一些,但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像是随时要扑上来扶我一般,我一边整理衣裳,撑地起身,一边道:“还有其他契丹兵呢,你不管吗?”

    第123章 医官

    三皇子道:“那些人弱得很,要是我挑出来的精兵连那些人也解决不了,那我不如直接自裁于大漠。”

    “别乱说——”我起身到一半,突然感觉腰背部一阵疼痛,立刻便跌了回去,所幸三皇子及时扶住了我,不至于使我太过狼狈。

    这是怎么回事?

    我原本确信那毒鞭只抽中了我一处,此刻却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这不会是毒发前兆吧?

    三皇子道:“我方才下来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不知陈娘娘是不是下坡时撞到了那块石头?”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三皇子无奈地笑了笑,道:“陈娘娘,你还是先别管我的伤了,先让医官为你看看吧。”

    “医官?”我道,“哪来的医官?”

    三皇子道:“我刚进大漠时,有一名女医官随行,那时候契丹这些部落还没戒严,她救了一个被毒蛇咬伤的契丹人,跟着那人进了部落,已经待了好一阵子,刚刚才回来,我的解药就是她给的。”

    我拍了拍三皇子的肩,笑道:“你倒是聪明,还知道早早地埋个卧底。”

    三皇子也笑了,眉眼弯弯,嘴角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少年人的风采,果然迷人得很。

    “这些大部落之间是有联系的,只要拉拢了一个,其他部落基本上都会保持中立,我自然要早做安排。”

    “未雨绸缪,不错不错。”

    我拽住三皇子的胳膊,正欲借他的力起身,三皇子却揽住我的肩,另一手穿过我的腿弯。

    我一惊,撇开他的手,道:“焕儿,你干什么?”

    三皇子道:“陈娘娘,你还走得了路吗?”

    我道:“我觉得我可以。”

    三皇子沉默片刻,道:“还是我抱你回去吧,事急从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拨浪鼓似的摇头,连连拒绝道:“不行,不行。”

    三皇子露出点委屈的神色,道:“母子亲厚,何况事发突然,陈娘娘就如此在意男女之大防吗?”

    我道:“母子也要避嫌,那群士兵们可都看着呢,皇子与女官暧昧不清,也算是丑闻一桩。”

    三皇子道:“没事,他们的嘴很牢靠的。”

    我道:“不行。”

    “好吧。”三皇子叹了口气。

    我扶着三皇子的胳膊站了起来,后腰的疼痛便缓解了不少,想来这只是皮rou伤,并未伤筋动骨。

    我们顺着沙丘缓缓上行,路过那块大石头时,三皇子弯腰捡起长刀,将刀鞘挂在腰间。

    三皇子挑出来的心腹果然实力不俗,契丹兵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大宁朝的士兵却只有几个负伤的,一位女子正为他们包扎伤口。

    这想来就是三皇子所说的医官了。

    这位女医官瞧着才三十出头,貌美异常,满面沙尘难掩其清艳姿容,她紧抿着唇,手里拿着个药瓶,那些征战沙场豪放不羁的士兵在她面前恰如猛虎遇上驯兽人,个个都乖顺的不得了。

    三皇子将我安顿在一趴着的骆驼旁,丢下刀,问道:“俘虏了几个?”

    正在被女医官包扎的士兵道:“三个!就是那边抱着头的三个龟孙。”

    这名士兵十分激动,身体便免不了要动来动去,那女医官一挑眉,呵道:“别动!”同时手上的动作更粗暴了些,那士兵立刻苦了脸,连连求饶。

    那女医官看了看我,道:“这位meimei瞧着手脚俱全,不知可有内伤?”

    我道:“没有。”

    女医官又看了眼三皇子,道:“三皇子的脸怎么伤着了?我现在腾不开手,这位meimei不如先去帮三皇子清理一下伤口。”

    周围的人都各有各的事,只有我闲坐一旁,我正尴尬着,闻言立刻去打了水来,架在火堆上煮沸,同时将三皇子强按在地上,先为他擦拭了伤口周围的皮肤。

    三皇子盘腿坐在地上,被我压着起不来身,最后无奈道:“陈娘娘,你这样我好不自在。”

    我洗净了软布,盯着他的脸,一边思考着该从哪里下手,一边道:“你也知道干坐着不自在。”

    三皇子道:“陈娘娘,你帮我把我的长刀拿来吧,我想擦一擦刀。”

    那可怜的长刀被三皇子丢在地上,血迹斑斑,半截入沙,我将刀拾起,递给三皇子,三皇子便拿了块粗布,安安静静地擦起刀来。

    等三皇子收刀入鞘,我也清理完了三皇子脸上的伤口,女医官过来看了看,赞道:“不错呀,小meimei,你这手法还挺细致,你可愿意跟着我,学一学这军中的医术?”

    一名正在扒尸体衣服的士兵道:“周娘子,你这是想把周老头的手艺传承下去?可惜人家是女官,是给皇上做事的,宫里的太医个个儿能活死人rou白骨,人家女官怎么会看得上你家周老头那点功夫?”

    又有一士兵道:“要我说呀,你还不如抓紧着给周老头生个儿子,自个儿的儿子,你怎么教他不行?到时候咱们军营里又多了个小周治伤,就是不知道周老头还有没有这个本事,哈哈哈哈——”

    女医官转身到药箱里翻出一盒胭脂似的东西,递给我,一边啐道:“呸!周老头是死了心肝烂了肺的,天都要让他绝种绝后,哪个女人会给他生儿子?”

    我打开那盒子,里面是白色的膏体。

    “这是药吗?”

    女医官道:“是,三皇子伤口不深,这个就足够了,用了这药,三皇子的伤口就不会留疤,你手上的伤也能用,这药是我自己配的,找不到药盒,就把胭脂盒洗干净装了,你别介意。”

    我道:“没事没事,多谢赠药,感激不尽。”

    女医官笑道:“真会说话,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女官。”

    那原先与女医官说着话的士兵又道:“周娘子这么生气,看来周老头真的不行了,不过周娘子这么嫌弃周老头,是不是在外边儿有了男人?”

    另一士兵笑道:“说不定真有,周娘子,你在契丹部落里住了这么久,有没有跟那个契丹小子勾搭上?”

    这女医官显然是跟这群士兵混惯了的,不管士兵们说什么,她都刀枪不入牙尖嘴利,然而这士兵又一句调侃,女医官却突然涨红了脸,骂道:“狗嘴里吐不出金镶玉,满嘴放屁的混小子!你是觉得上次的伤好了,就可以好好地得罪我了?”

    那士兵连连赔罪,道:“周娘子,好jiejie,姑奶奶,救人命的大菩萨,是我犯浑,我满嘴放屁,您可千万别和我计较,我孝敬您一样东西,就当赔礼道歉了。”

    女医官看着我给三皇子抹上药,便走开了,道:“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那士兵丢下一具契丹兵的尸体,手里举着个银钗,道:“您看看这个。”

    女医官拿起那银钗看了看,便收进袖子,道:“我道是什么好东西,原来只是个银包铁,还是从死人身上刮下来的。”

    还有许多士兵在翻地上契丹兵的尸体,我看见一个士兵几乎扒光了尸体的衣服,翻来翻去,最后道:“这人也忒穷了,身上连个铁片也没有,就这么一把刀,难怪一砍就死。”

    三皇子挪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使我看不到那些尸体。

    “当真什么都没有?硬些的皮也没有?”

    “三殿下,当真什么也没有,”士兵道,“布衣上阵,连着三四个人都是这样,这不是找死么?”

    其他人也道:“是啊,没有铁甲就算了,连皮甲也没有,衣服还是单层,那几个俘虏也是这样,就一个人一把刀,简直就是来送死的。”

    三皇子微微皱起眉,冷笑一声,道:“果真是来送死的,没想到我的命这么值钱,能让这么多契丹人一窝蜂地为我送死。”

    一名士兵踹了俘虏一脚,道:“说!你们是不是故意来找死的?故意缠住我们,让你们领头的用毒鞭跟三皇子打,可惜你们领头的太没用了,人都被我们三殿下砍成了三截。”

    那三个俘虏惊恐地护住头和脖子,道:“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将军说你们没有武器,还饿了好几天,很容易就能砍死,我什么也不知道。”

    三皇子抱臂上前,道:“那你们另一个将军的老巢在哪里?这你们总知道吧。”

    那三个俘虏互相看了看,没说话。

    三皇子道:“周夫人,大漠里条件有限,没有刑具,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吗?”

    女医官道:“这个简单。”便取了把剪刀,让周围士兵压住三个俘虏,然后缓缓将剪刀伸向其中一个俘虏的下体。

    这可真是……

    我顿时惊呆了。

    剪刀比较钝,肯定不能一气呵成,从某种意义说,这的确是一种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

    “你方才不是说要轮我吗?我可真是害怕得紧,只好没收了你们的玩意儿。”

    那俘虏两股战战,裤裆渗出一摊液体,女医官却仍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还转了转剪刀。

    这画面真是难以直视。

    三个俘虏齐齐惨叫起来。

    “别!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