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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踏上木塔门前的石阶时,颜格听到从塔里又传出一阵哭声——这哭声他很熟悉,刚刚在祠堂听过,间或还夹杂着石源嵩嘶哑的怒吼。 颜格眼一沉,里昂却先一步推开了大门。 只见里面整个邬家的宗族成员都在里面,穿着红衣的纸新娘被跪在一堆柴禾中间,发出呜咽的低泣,而在她身侧,有几个纸人押着套着石源嵩的纸人。 听了一路纸人低语的石源嵩仿佛认定了这一切都是邬云的鬼怪作祟,精神崩溃之下嘶吼着—— “贱人!死了还不安生!你那身子可真金贵啊,就因为你,老子他妈的在马兆军手底下当了多少年孙子?!” 随着他的诟骂,柴禾中间的纸新娘捂着脸颤抖起来,由她画好的,那些原本温善的纸人面孔,也随着她的颤抖加剧,再次凶狠了起来。 他们又一起站在了道德的“高处”指责这一切都是她的不小心、她的轻浮造成的。 “去阴间吧,来世投个好胎,这是家人对你最后的好……”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这不对,不是的,她没有错。 颜格的思路又错乱了起来,他以为那些活偶是为了给邬云报仇而形成的这座猎场,但现在看来不然——大多数活偶本身并没有善与恶的判断能力,它们的行动依据,是来自于制作它们、赋予它们存在的人类。 颜格握紧了手,几乎马上就要冲破那些纸人的包围圈,将那个代表着邬云的纸新娘带走。 但是他知道这没有用,整个纸人巷几乎都是围绕着邬云的死展开的,可以说这里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邬云心灵世界的投影。 是她自己至死也走不出这座困住她的笼子。 或许,这就是纸人给他们这些冒险者留下的真正课题。 颜格不由得出声道:“这是她自己感受到的真实伤害吗?” 里昂按了按帽檐,道: “那些闲言碎语,对一些人而言只是下饭的佐料,吃进肚子之后便忘记了。但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恶言会对一个无辜的女孩造成怎样的后果。” “这也正是我在此地的原因——反抗精神是只有活人才拥有的武器,但这位女士在最后的饥饿里失去了人格,她的纸人很爱她,但同样,也困囿于她临终前的自责。” 颜格沉默了一下,道:“你……您为什么向我解释那么多?” 里昂微微颔首,转向他道:“吸引到我并非偶然,你身上有着很迷人的高贵品质,并且难得兼具着惩恶的决断……在你们这一行人中,你的“雏形”是最温柔也最尖锐的。我想看一看,如果是你的话,将如何开解这位绝望中的女孩。” 就是这个! 这位绅士“里昂”的出现,会依次测试他们每一个符合进阶第二阶条件的人,他不巧,落单后被抽到了第一个……不、不对。 颜格低头看了一眼手掌上干涸的荧光液体,又望向身后,那些荧光液体在门槛处就仿佛被一口平滑的刀切断了。 说不定……其实在这一刻,他们都在同时接受着里昂的考验。 …… “他们人呐?” 跨进白骨塔院子之后,萧怡一回头,看见M82的几个人消失,直接傻了,还以为自己落单,但看见黎鸦还在,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白骨塔院子四周都是空荡荡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那些迎亲队伍的去向,萧怡还以为他们跟丢了。 “没有跟丢,他们只不过是进入了迷失者的自有技能里。” 黎鸦站在白骨塔门口,微微倾身,凝视着虚空处的一点,好像那里有什么让他想当场弄死的东西。 “你是说,狄……就他们M82那个会长的亲叔叔?”萧怡想起狄安娜,脸黑了黑,“她叔叔迷失了,她自己怎么不来处理?” “一座猎场云集了太多高阶者,会引来孤品级的存在。”黎鸦道,“根据我夜里逛街时偶遇过的,这附近就有吞日金蟾、绒花娘娘、阴沉木根雕四兽等等一些爱夜里游荡的孤品。” 萧怡心头一凉,想起上次陶瓷狮子进醒狮堂的情况,惊恐地往外看了一眼:“那它们不会进来猎场里吧?” “一般不会,活偶之间会本能地保持一点距离,除非——”黎好坏说到这儿,言辞一滞,眼瞳微微睁大。 他伸出手贴在面前的虚空处,指节微微弯曲,像是抓挠黑板一样,猛地往下一抓。 一股刺耳的嗡鸣突然炸开来,他面前的空气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塑料薄膜,被他这么一抓,一下子拉出五条长长的缺口。 萧怡突然感到后脑一麻,紧接着,就莫名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们都很羞涩,只有你很大胆。” “铲除罪恶的样子,真的非常地……具有美感。” “你真的很特别,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接受我的心了。” 说话的是谁? 为什么这么羞耻? 过于直白的话让萧怡听愣了一阵,紧接着就听到了颜格的声音。 “我很荣幸,能得到您的认可。” “哈~稍等,似乎有人想打扰我们,我需要‘修补’一下。” 紧接着,那些怪异的交谈声就随着这句话消失了。 之前就察觉出了黎鸦和颜格之间怪异的气氛,萧怡并不意外,有些悲怜地看着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