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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早就过了日落时分,但是他仿佛看到了那年那日。婴儿提篮就是放在这里,里面安安静静睡着的是自己。 然后,从一扇斑驳的门里走出两个人,他们将婴儿提篮捡起来,一商量,就将自己拎了出去。 自己距离这个家,仅仅一步之遥。一步之遥就没有进门。 走吧,咱们走吧。小混混看出了他的出神,连忙将人拽了进去。 来,这边是拖鞋,不换也行。玄关处放着一棵矮松盆景,脏脏父亲连忙拿拖鞋,两人换了鞋才进去,屋里的装修和庭院风格统一,都是中式风格,还有红木家具。 我以前是搞学术的,后来才下海经商。父亲打开话匣,手里的双肩背先放在沙发上,家里的书比较多,所以比较乱,我现在去厨房里做饭,你们随便看,上楼看看也行。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两个人都没有上楼,反而是打量着1层的客厅。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家里有很多铃兰摆件,阳台上还种着十几盆。就连沙发靠垫上的图案都是铃兰,一种洁白又美好的小花。 小混混被书吸引,他从没见过谁家有这么多书,图书馆似的。厨房里传来做饭的声音,他已经走到书柜前,隔着玻璃打量里面的精品书籍,中文、英文、法文什么都有。 你爸爸他以前是不是翻译啊?应该是学语言的他忍不住问,也忍不住想翻书看看。可是手指伸出去只停留在半空,指尖和玻璃还有一定距离便停下了。 思索几秒,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不敢碰,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更担心这些书太贵,碰坏了赔不起。最主要的是自己学历不行,拿出来也看不懂,要是再把书给弄脏了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还没洗手呢,还是别碰了。他局促地将手缩回衣兜里,眼馋着看着那些书。自己离开校园太早了,接触社会太早,如果将来有机会,他也想考个好学校,听老师讲课,再当一回学生。讪讪地收回手之后他转过身,弟弟则是被一架钢琴吸引,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的声音,缓慢又坚定地走向了它。 它上面铺着的勾麻白布也绣着铃兰,不知道是这个品牌特有的花样还是房子的主人特意找人订制。脏脏看着那束花的样式却莫名感觉温馨又熟悉,但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真实的铃兰,这不是北方特有的植物,很少见。又因为价格居高不下,不可能当作城市绿植。 掀开这层布,右手先在琴盖上摸了一遍,可以见得没有人天天弹它,有些许落灰。 琴盖保养得很好,应该是定期打油,脏脏将它掀开了,看到的是完美无瑕的黑白键。 黑白键上没有落灰,他的手指伸出去像是要探究一个新事物,好像他学了这么多年的钢琴全部都是假的。指尖从白键接触的瞬间开始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碎在他的掌心当中,尖锐的碎片扎进了他的指甲里。 触感温良,真是一架好琴,怕是要花不少钱。但是他的手指还是没能按下去,客厅里最清晰的声音是钟表的滴滴答答。 随后他将琴盖盖了回去,重新给它封上。 整个客厅里没有一张照片,哪怕是父亲和他父母的合影,不知道是临时收起来了还是一直都是这样。脏脏在屋里转着看,看了好几整圈,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将他吞没,他从未来过这里,从未踏入过一步,可是又觉得好像来过了。 小混混转过身,不敢看弟弟,酸楚也在瞬间吞没了他,浪潮一样席卷,将他的感官卷得天翻地覆。他好像看见了,周围有个小孩儿的影子一直跑来跑去,叫着爸爸mama。几岁的模样,而后慢慢长大了,变成了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戴着少先队团徽的初中生,最后变成了一个穿校服的高中优等生。他不用考虑怎么赚钱,只需要考虑选什么专业,考哪一所大学,要不要出国。 想学医就学医,不用考虑学医和学金融哪一个赚钱快。 饭来咯,饭来咯!弟弟的父亲这时从厨房端菜出来,好久不做饭了,这个爆炒羊rou以前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一道菜放在桌上,他转身再进厨房,不一会儿又端出好几盘来,最后才是米饭和汤,洗洗手,咱们吃饭了。 两个人去洗手间洗手再出来,都有些放不开,最后坐在了安排好的座椅上。 喝饮料吗?弟弟父亲又问。 不用不用,这个就挺好的。小混混连忙摇手,端起面前的汤碗喝了一大口,谁料刚喝完肚子又叫,好滋味激活了味蕾也激活了他的胃口。 年轻人饿得快,快尝尝。他又给小混混夹菜,到了儿子面前却没好意思直接夹,想吃什么你自己来,就当回家了。 脏脏看着面前的米饭,僵硬的手指开始动弹,夹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西芹百合炒虾球。原来这就是回家。 做饭的人小心翼翼观察儿子的胃口,吃饭的儿子浑身拘谨宛如串门来的,唯一一个开怀大吃的人就是小混混了,连夸了好几次叔叔做饭好吃。被人一夸心里当然高兴,弟弟父亲大刀阔斧给他夹菜,碗里都堆满,小混混偏偏现在胃口大,给多少吃多少。 怀着孩子放开胃口吃饭不会觉得撑,反而会觉得好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