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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骤雨初至 第33节

    课间的展示墙里里外外围了一堆人,瞧着一时半会挤不进去,徐嘉宁她们干脆绕着教学楼走一圈,再回来时人群已经散去不少。

    “《兔子与月亮》?”赵玫看到这个题目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标题会很梦幻呢。”

    徐嘉宁也想过起个打眼一看就能唬住人的题目,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通俗易懂的题目最适合。

    从落笔写这篇童话开始,徐嘉宁就从没有考虑过拿奖的事情。毕竟用童话故事参赛,获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过她作文比赛参加过很多次,大大小小奖项拿了不少,也不差这一次。

    只是突然有一个想法,想要付诸于笔尖。

    故事的内容非常简单。森林里有一只灰扑扑的小兔子,因为身体颜色和其他白兔格格不入而受排挤,最后被迫远离大家,独自居住在森林深处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就这样过了一年有一年,突然有天半夜下起大雨,雷声滚滚,小兔子躲在洞xue里面瑟瑟发抖,等到雷鸣过后才小心翼翼探出头。

    几棵大树被雷劈断倒地,少了树木遮挡,原本漆黑幽暗的地方瞬间变得亮堂堂的。它新奇抬头看,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柔和光芒。最后试探着蹦蹦跳跳来到空地上,小兔子发现之前一直干涸的井内盛满了雨水。

    里面有一个黄澄澄的大圆盘,饱满明亮。

    “大圆盘”成为了小兔子的伙伴,虽然这个伙伴只会在晚上出现。小兔子每晚都会坐在枯树干上,晃着短腿陪伴自己不说话的朋友。有时候说今天发生的趣事,有时候对着它唱歌。

    “大圆盘”总是不说话,但是小兔子还是很满足。

    然而伴随着孤独感发酵,小兔子逐渐不再满足于此,它萌发一个大胆的想法——跳到井里把它的朋友抱上来。

    某天夜晚,当“大圆盘”再次出现在井水中央时,小兔子兴奋激动地跳到旁边,咬牙一口气跃上井水石台。正当它打算跳下去时,它感觉自己的头顶似乎很亮很亮,下意识抬头看去,一轮满月安静地挂在天空上,月光倾洒在世间万物身上。

    “大圆盘”原来是月亮,是它永远也够不到的月亮。

    “那不是它的月亮,但是有一刻,月光的确曾经洒落在它身上。”

    赵玫感性,念出最后一句话眼睛酸得不行,“童话故事干嘛整be文学啊,看得我难受死了。”

    “原作者在这里,你到时候让她给你写个十全十美大结局呗。”许柚盯着作文最后一句话很久,若有所思看向徐嘉宁。

    徐嘉宁浅浅一笑,声音低得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这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三个女生匆忙赶回教室,没有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闻朔等人。

    宋砚和徐嘉宁一同参赛,写的悬疑小说拿了特等奖。程越凑到展板前面看,虽然半天看下来还是一头雾水,却也朝人竖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兄弟,大文豪啊。”

    闻朔嗤笑,对程越打脸充胖子的行为很是不屑。他一把推开挡住视线的程越,随意瞥了眼几份文稿,然后在一等奖那栏里看到了徐嘉宁的名字。

    “小女生,”看清标题的一瞬间,闻朔哼笑着说,“不过写得还挺新奇。”

    宋砚推了下眼镜,“她之前比赛一直写散文,谁也没想到她这次会突然写童话。”

    “交稿那天,把吴君气得不行。”

    听到吴君动气,闻朔幸灾乐祸,嘴边勾起愉悦的弧度,“那收回刚才的话,这篇文章写得挺好的。”

    能气着吴君,干得不错。

    “你们是几班的?都快上课了还在走廊说说笑笑!”

    远处隐隐约约骤然爆发一声怒吼,闻朔挑眉,笑得蔫坏,看一眼毫无察觉的程越对宋砚竖起手指,两人相视一笑后立刻放开腿往教学楼里跑。

    “平安夜快到了,你们今年打算买苹果吗?”程越系好鞋带起身,背后猛得撞上一具身体。

    他吓得骂出声,转身打算继续输出就看到教导主任阴云密布的一张脸。

    程越干巴巴笑,“老师好,老师好,老师我这就回去啊。”

    教导主任当然不能放过他,程越最后被罚着写检讨,下课后当着全班的面大声朗诵。闻朔整个身体没骨头似靠在椅子靠背上,眼睛因为下午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我不应该当着老师的面说平安节买苹果的事情,应该背地里偷偷说。”

    “我真傻,真的。”

    全班静默一瞬,下一秒哄堂大笑,程越不露痕迹偷偷看了眼黑脸的教导主任,笑得贱嗖嗖。

    “嘉宁,怎么了?”

    钢琴教室在最顶层,提前五分钟回到教室,章晴布置好练习任务下课后,叫徐嘉宁和她一起去办公室。

    马上就是元旦晚会,徐嘉宁报名了钢琴独奏表演,这次过去是拿琴房的钥匙。

    被1班氛围感染,徐嘉宁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窗边的男生懒笑着起哄鼓掌,而后抓起矿泉水瓶灌了口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明显滚动。

    “傻逼。”闻朔憋着笑,声音低低沉沉的。

    脸红耳热,徐嘉宁迅速收回目光,然后对上章晴困惑的眼神后慢慢摇头。

    自习课在钻研枯燥无聊的数学题中度过,徐嘉宁背上书包和许柚提前打好招呼后,拎着钥匙走到楼下的琴房中。

    不同于宽阔的钢琴教室,琴房空间狭窄,狭窄到如果把琴凳撤离钢琴不到两米,就会撞到墙壁的程度。

    一开门,空气粉尘漂浮,徐嘉宁呛得咳嗽两声,一把拉开窗帘,然后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流入沉闷的小空间中。

    冷风呼呼往里面灌,徐嘉宁缩了缩脖子,冷得来回搓手取暖,望着别人放学回家的身影有些羡慕地吸了吸鼻子。

    真好啊,放学就可以回家,她却要为自己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买单。

    当初杜经纬让她在元旦晚会表演节目的时候,她并没有想着要答应,然而跟着走进办公室没多久,她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只因同在办公室的闻朔,只因他投向她的别有兴趣的目光。

    喜欢一个人时,他表情的细微变化足以引发一场心灵地震。

    空气畅通不少,徐嘉宁把窗户关小,活动几下手指后开始在脑海中挑选曲目。

    江城二中虽然学风很严,但是让学生娱乐的时候也不会多加阻止。整场晚会将近二十个节目,除了八九个像是诗朗诵、大合唱等晚会传统节目外,剩下的全部放开供学生随意发挥。

    打开音乐软件翻半天,她一直没找到想弹的曲目。

    风猛得从缝隙钻入,哗啦一声吹起薄薄的窗帘,徐嘉宁的视线被窗帘挡住,只剩下眼前的一片蓝茫茫。

    抓住不断晃动的窗帘,她起身用带子把它们系紧,再回来落座时手机误触到还没有熄灭的屏幕。

    轻柔的旋律缓缓从手机的听筒中传出,是一首很久都没有听过的歌曲。

    一霎时,福至心灵。

    *

    锁好门从琴房离开已经是将近七点,教学楼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几盏未灭的灯指引徐嘉宁的方向。

    她手上拿着扒好的钢琴谱,独自一人穿梭于楼道间,空荡荡的走廊脚步声格外明显。

    心里有些发毛,徐嘉宁手紧张地攥了下,逐渐加快脚步向出口走去。

    “有事?”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徐嘉宁抬头望去,闻朔手上夹着一根烟,靠在墙壁上接电话。他头颅低垂,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中,却能从语气中感受到浓重的烦躁。

    停住脚步,她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又想到之前无意间听到闻朔和夏漫漫谈话的事情,徐嘉宁转身开始绕着教学楼转圈,打算等人走了再离开。

    离开前,她听到男生嗤笑一声,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哦,所以呢。”

    “她的祭日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是不介意挖坟,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后面的内容徐嘉宁没有听清,她走上楼梯,在二楼转了足足六七圈,脑海全是方才闻朔浑身是刺的模样。

    估摸着时间,她从楼上下来走向门口,却发现闻朔还站在那里,下意识回头走。

    “不回家?”

    背后传来闻朔的声音,嗓音因为被香烟浸润过而略微沙哑。所剩无几的猩红在他指尖闪现,最终熄灭而归于黑寂。

    徐嘉宁抓紧书包肩带回头,小声回答说:“回的,就要走了。”

    闻朔抬步朝她走来,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徐嘉宁心里发慌,没忍住倒退两步,最后脊背贴在水泥墙面上。

    墙面很凉,冷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看着闻朔俯下身,漆黑锐利的眼睛攫取着她所剩无几的冷静,两人温热的鼻息在冰凉的空气中彼此交叠,“那你刚才在教学楼里面瞎转什么?”

    呼吸全乱,徐嘉宁觉得喘不上气,她别开眼睛说:“你刚才在通电话,事不过三。”

    “所以你就一个人在楼上转圈?”

    闻朔愣怔片刻,从见到来电人开始冒的一肚子邪火几乎荡然无存。

    做决定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傻得好笑。徐嘉宁顶着他逐渐漫上笑意的目光,咬下唇准备离开。

    不,是逃离。

    越过闻朔离开,徐嘉宁刚走几步背后传来阻力。她书包的提手被人抓住往回拉,身体一个不稳向后摔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她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中,身后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闻朔闷哼一声,看着徐嘉宁的头顶轻笑:“跑什么跑,又不能吃了你。”

    “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哦。”

    借着黑暗,殷红在徐嘉宁的脸颊和耳朵上肆无忌惮地蔓延。

    作者有话说:

    1.“那不是它的月亮,但是有一刻,月光的确曾经洒落在它身上”这句话是改编的,原句是“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月光确实照在了我身上”。(其实认为是引用也可以)

    2.archer这个牌子是我瞎编的。

    3.msn,时代的眼泪。依稀还记得当时和别人视频时,总是为掉网和卡顿抓狂的时光。

    第29章 水果糖

    “怎么这么晚回去?”

    校园零星几盏灯昏黄地亮着, 沉睡在冬夜的静谧中。闻朔和徐嘉宁并排着走在塑胶跑道上,一阵冷风吹过,徐嘉宁伸手把脖子上的围巾使劲压了压, 又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清润的杏眼。

    “元旦晚会练习。”徐嘉宁嫌冷,说话时脸仍旧埋在围巾里,声音小且闷,让人听不太清, 只能看清一团白气。

    闻朔皱了下眉, 毫无征兆俯身,整个人凑到徐嘉宁脸颊边, “你说什么?”

    大脑卡壳,徐嘉宁不停摩挲着口袋里折叠好的谱子, 缓解突如其来的冲击,“元旦晚会练习,刚才在琴房练表演曲目。”

    手心微微发汗,原本冷硬干燥的纸张变得潮湿且温软。

    闻朔毫无察觉,单手插兜稳稳往前走, 倒出两块水果糖扔嘴里,含糊不清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