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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好长一堆,顾盼又凶狠地看着薛默。当然他这个凶狠是装出来的,对待别人和对待薛默,完全是两张脸。“凶狠”的顾盼咬着牙,问道:“你知道错了吗?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你是最重要的,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薛默赶紧点头,而后面色凝重,又开始摇头。 顾盼挑眉,眼看就要发火。 “我知道错了,不该让你担心。”薛默说,“可是我是警察。” 顾盼当即一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继续说:“有时候,那就是个本能反应,我根本没想那么多,有危险的时候,看到身边有小孩、群众,本能地就想去保护他们。” 过了一会儿,顾盼脸上的凶狠都装不下去了,变成了凝重,他声音沉了下来,又说:“你想过没,你拼上一切要保护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理解你吗?在乎你吗?你做的一切值得吗?” 薛默一下卡壳,怔怔地看着顾盼。 这个问题,薛默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过他敏锐地察觉了,对于这个问题,从顾盼父母离世到如今,顾盼一直都在想,一直在都纠结,甚至一直都在打算着撂挑子不干。 值得吗? 薛默也在问自己。 然后,他抓住顾盼的手,轻声说:“我没想那么复杂。只是……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职责。所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我还在这个岗位上,我都会尽力而为。如果有一天,我觉得我的能力承受不了这样的重担,我一会主动放弃的。不过……在那之前,我都会认真尽我的责任。” 顾盼听完,便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外面许久都没有说话,而后,他给薛默掖了掖被角,起身沉默地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 然后一直到晚上准备睡觉,顾盼都没有和薛默说话,虽然他在薛爷爷面前并没有说什么,也表现得很正常,但薛默能感觉到顾盼的情绪不好。并不仅仅是因为薛默逞英雄地救了那个小屁孩儿,而是有更多,更深层次的原因。 夜里,俩人躺在了床上,各怀心事,在漆黑的房间里,都瞪着眼睛,没有说话。 好久好久之后,顾盼感觉到薛默似乎是睡着了,于是他轻轻在薛默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准备让薛默陷入更深的睡眠,可他刚刚伸出手来,就被薛默抓住了手指。 薛默睁开眼,问道:“你要出去吗?” 顾盼有些尴尬,接着笑了一下,说:“上厕所,你睡吧。” 薛默放开顾盼的手,然后坐起来,打开了台灯,和顾盼面对面。 顾盼有些心虚,垂着头没看薛默。 隔了一会儿,薛默轻声开口:“你还是想找那个吗?那个……长生?” 顾盼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薛默,薛默也就那么坦然地和他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顾盼才稍微恢复了正常,表情还有些不自在地说:“你都知道了,是卢老大跟你说的?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 薛默点头说:“就那天吃饭的时候,卢主任当着你的面给我说的,然后他抹去了你的记忆。” 顾盼:“……” 卢老大待人温和,但每次坑人也毫不手软。 “他跟我说,是真的把我当自己人,所以我觉得特别感谢他。”薛默捧起顾盼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又说,“我暂时瞒着你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我有些没有想好,这个问题太严重了,我一时半会儿有点吓到,所以这些天都没跟你说,一直自己在想着。” 顾盼不吭声,有些难过地想,他肯定要拒绝了。 如果薛默拒绝的话,顾盼根本舍不得勉强他。 薛默继续说:“我听到卢主任说这些的时候,我非常非常抗拒。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是因为认识了你,我的人生才变得这么不一样,这对我来说就是中了头等奖。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我没想过让你冒着危险来改变我的寿命什么的。我听到卢主任跟我说,如果用了长生,我可能不会有什么事,但你说不定会很有危险,所以我一直想,我不能同意,绝对不会同意的。” 顾盼持续低着头,烦躁地抠自己的手。 薛默伸手把他的一段发尾捏在手里玩,也安静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完全感觉到了顾盼的焦躁,虽然顾盼一向掩饰地很好,但薛默就是能从他细微的表情和眼神中感觉得到让他煌灼不安的原因。 他在害怕,为未知的未来和几十年后的分别而害怕,对薛默来说,那是非常漫长的日子,但对顾盼来说,那不过是匆匆一眨眼。 薛默慢慢地觉得是自己能稍微体会他的心情,也终于做了决定。 顾盼安静了许久,认命地接受了薛默的决定,道:“只要你说,我就……” “我说,我愿意试一试。”薛默认真地看着顾盼。 “什么?”顾盼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薛默看着他,再次重复道:“我愿意试一试。我认真地想过了,我们这一生不分开,对我来说自然是没有任何遗憾,但这对你不公平,我只能陪你一段,但你却可以陪伴我一生,先走的那个人才是幸运的,留下的那个人,就要把所有的孤独都承担下来。尤其是对你来说,这太残忍了,从前没有人陪你,我走后也没有人陪你,让你一个人承受孑然独行的痛苦。我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我的话,也会觉得活着就只剩下熬日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