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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衡道:“此物不易制,一朵花只出一两滴,臣一直慢慢收集……” 承宣帝惊喜,“都是为了给朕?” 说完他有些后悔,万一、万一不是呢。 萧玉衡只是笑笑,没有多说,承宣帝就又犯嘀咕了。有心再问,又怕若真地不只是为了自己,譬如那司幽也喝过,哼,他就又要生气了,继而惹得他俩再吵闹,好容易的温存就没了,不好。 算了。 承宣帝放下瓷盅,做回帝王之态,“爱卿还有他事么?” 萧玉衡自然将此话当作逐客,君王日理万机,不想多见后宫之人是应当的,他不在意,于是赶紧道:“是还有一事。陛下登基三载,是择选君秀的时候了。此事乃臣之职责,因此前来与陛下商议。” 承宣帝避重就轻道:“此事礼部提过,朕……暂且没那个空闲,先放一放吧。” “可选秀原该是年初就办的,如今都快六月了……” “推都推了,再推些又有何妨?!”承宣帝又大声起来,“爱卿,朕此刻不想同你争辩。” 萧玉衡一愣,将后面的话都咽下,退了几步躬身请退。 承宣帝也一愣,心中纠结缠绕片刻,准了。 等萧玉衡离开未央宫,承宣帝才恍然反应过来,怎么方才都没问问他怀胎的情形?!怎么没关怀关怀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孩子闹不闹?! 怎么就这么笨,哎。 承宣帝悔恨地捧起案上的素纹瓷盅,翻来覆去地很宝贝地看着。 六月天日头火红,萧玉衡坐在辇上遮着纱帐,心中依旧憋闷。 回宫以来,他见了承宣帝两回,就将人惹怒了两回。 三十年来无论面对何人遇上何事,即便先帝暴怒军情紧急种种危情之下他都能泰然处之进退有度不失半点分寸,可如今这短短的日子,他的情绪反复起伏、言行几度失控。 究竟是……为什么? 公务后,顾重明走在回家路上,感慨连连:窦将军在他家住了一晚,第二日就回了司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干劲满满地递了道夏祭仪典的折子。 他不禁在心中骂起乱给人希望的司幽来。 想起司幽,他感慨更甚:窦将军自以为坐实了他与司幽的私情,这几日看着他总是欲言又止,今日大概实在憋不住了,装作偶遇,又装作随意提起,说司幽喜饮热酒凉茶,喜品花样美食,但平日吃饭总是凑活,胃不太好;又说他母亲早逝,幼年跟父亲闹掰,其实心里很苦;还说他喜欢旁人夸他的武艺及用兵之术,而非容貌。但若是亲密之人夸赞,作为房中一趣,想必他也会喜欢。 窦将军满面哀婉伤情,郑重一躬,凛然大义道:“再谢救命之恩,阿幽以后……就交给你了。” 说完决绝而去,衣袂萧然。 顾重明一句话都没说上,只觉得浑身汗涔涔的。 哎,这造的是什么孽。 找了家小摊用过晚饭,待到日头落山星斗升起,他踏着夜凉,一路轻快地回到自家院门前,背后突觉一阵压力。 “顾公子如今有官位在身美人在怀,莫不是忘了你我的约定?” 顾重明开门的手顿住,脸色黑下来,眸中放出冷光。 “约定让我缠住司幽,让他心系于我,我没忘,周公子。” 树影后的人发出两声不信任的懒散讥笑。 “你我的约定只是结果,过程如何,我心如何,周公子不当问。”顾重明将院门推开半扇,“六月初六夏祭大典,周公子如何动作,我拭目以待。” 院门掩上,晚风徐徐,夜空清寂。 院中一枝琼花出墙,雪白夺目,恰如司幽。 第8章 顾重明被抓走啦 夏祭乃大夏朝传统盛典,每三年一次,颂文以敬天,演武以祭地,以求风调雨顺、文昌武盛、国泰民安。 此次乃承宣帝登基后首次夏祭,恰逢使君有孕,隆重盛大可谓空前。 天高地阔,旌旗猎猎。 依山而建的兰林苑中设祭台高座,王公贵族、朝中众臣、将士军阵各居其位,声势浩大。 司幽着紫衣箭袖,背负斩风槊,甫一入兰林苑便见到了那个一身尊贵的威严男子。 “回来快两个月了,家门一步未入,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吗?”男子声音不大,却饱含不快。 司幽停下脚步微微躬身,“末将见过定国伯。” “放肆!”司行强压怒火,双目瞪着。 “今日夏祭,属重要朝会,官爵相称并无不妥。定国伯如有赐教,烦请夏祭之后再传末将。”司幽向前走。 “你去哪里?” 司幽顿住,“末将归京后暂无军职,圣上命末将代萧使君巡九寺五监,末将自是要服侍在圣上与使君驾前。” 司行不屑一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近来的所作所为。再不收敛,即便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也不会客气。” 闻听“儿子”二字,司幽的手紧紧攥起。他强逼自己忍耐,道了句“随便”就继续前行。 行至御座下方,便见太常寺诸人身着白袍灰带玄纱圆帽祭服,整整齐齐分两区就位。其中一区乃窦将军领衔的颂文阵,天子与使君登台敬拜天地祖先之时及之后,他们会吟诵礼文,执礼器舞。 窦将军的精神好了许多,对着司幽微微一笑,露出“不用担心,我都看开了”的释然——投水事后他对司幽说,他会冷静下来仔细思量再做决定,还说他其实有一点……想把孩子生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