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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你若是喊我,无论在哪,千丘万仞还是人潮拥挤的,我一定转瞬就到!你话音不落就到!再不让你等!满意?好啦,吃颗元宵吧,别说这味道,还真值得排那么长的队!” 顾望舒接过元宵,细细咀嚼品味了片刻。美食配此美景,不似人间的真实。周遭依旧沸反盈天,拥挤得更加厉害,可身后有个人替他挡着,竟也不再恐慌失措,反倒是能乐在其中。 这般滋味是未曾品尝过的。 人群中气氛热烈,即便是冬日的天也不再苦冷。顾望舒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忽然回身隔着大袖拉住艾叶的手腕,从这层层人障中挤了出来,来到此刻行人稀少的路边,脸上扬起难得一见的愉悦和期待的神色。 “去玩吧,我们!”顾望舒说:“上元节能做什么?美食?美酒?灯谜?天灯?我们通通做他一遍!彻彻底底玩个够!” 艾叶眼底藏着惊喜,从顾望舒主动牵起他的手腕处移到脸上,竟在那永远是雨后薄雾的混沌瞳仁中看到光彩在熠动,也许是烟火迷人眼,又或许。 是万丈星辰入了眼。 “那都太普通了。你想疯一次吗?”艾叶问。“抛下什么仁义理德,摆脱那些人心禁锢,我带你去潇洒一次,去撒野,去看这人间最美的景?” “好。”顾望舒目光炯炯的微笑向他,“我想!” 艾叶从怀中掏出两块面纱,丢给顾望舒一块,自己围上一块。“你自己跑,应该跟得上我?” “只要你不上天!” “好啊。”艾叶星眸鲜亮中含着喜意。“想做的都做,还要做的更嚣张些!” “你要怎么疯?”顾望舒问。 “跟我来就是!” 艾叶趁顾望舒一个不注意,撒开腿就跑。虽未御风但还是轻功了得,顾望舒见状赶紧去追。人群这时候都集中在河岸,东街两侧花灯溢彩,行人却不多,一个跑一个追,没什么阻碍,极速之下割裂风声在耳畔嚣张跋扈,灯影绰约连成彩线,烟花在身后一朵朵的炸开,反倒是逍遥自在。 艾叶看着前面糖饼摊子拦在路边,直冲过去巧妙侧身一绕,顺手抓起桌上一摞刚出锅的饼便往怀里塞。摊主还没回过神,后边追来的顾望舒速度太快,被艾叶挡着又看不清前方,一个停不住只得双手借力撑在摊子上翻身越过,把人家摊上的锅碗砸了一地。 顾望舒有些慌神,脚步跟着慢了下来。艾叶回身见他心生犹豫,立刻倒退跑着,把手中刚抢来的糖饼举得老高。 “跑!小妖怪!别停!快跑!” 顾望舒扭头一看,糖饼摊主已经cao起个铁锅骂骂咧咧满眼凶意追了过来,怕是道歉什么的早就没用,低头嗤了一声。 “疯子!”顾望舒立刻回身跑了起来。“你真是个疯子!” 艾叶又接连闯了几个摊子,吃的东西多到怀里装不下,眼瞧着前方一个酒家小厮正在往小坛中打酒,便一个跃步翻到人家的棚上,像个动物似的蹲在上面。 “我没手了!”艾叶笑着喊:“可我们不能没有酒!” 顾望舒抬头乜了他一眼,暗自笑了笑,斜杀过去一把夺过别人刚灌了满的酒坛,不容分说跟着艾叶跳上棚顶,再借着夜影婆娑窜上高瓦,消失不见,吓得店家手中舀子里的酒撒了一地。 “有贼呀!!!” 两人在屋瓦上奔跑不停,白发映着各色彩光融进黑夜,就像是两只放荡鬼魅,祸乱四方无人可拦。 最终停在了益州城最高,景致甚好,一览全貌的楼阁之上。飞檐坡倾,艾叶手枕着头,畅快又疲惫的吐了口气躺在上头。 顾望舒也跟着坐到旁边,抓起酒坛豪饮一口,爽快的叹出声来,抹了把嘴。高处风凉景远,烟花依旧未停的炸在眼前,脚下锣鼓欢声不断,与此同时。 数百盏天灯徐徐升起。 天灯中的红烛闪着温暖的光,照得北方天边一片通红,似点点星光从地平线升起,天地倒置,承载着人间无数心愿姻缘奔向圆月,美好温馨。 这还真是个观花灯的好位置。 若是此时真有神明降世,大抵也正是如此欣慰又知足的赏着人间风华。 “疯子!”顾望舒笑着骂起艾叶来。“又不是没钱,为何要用抢的!” 艾叶偏头挑眉,目光投向酒坛,调侃道:“疯?彼此彼此,你不也动了手?” “还不是你带坏我!”顾望舒笑中带着嗔意,“难不成你以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我看你熟练得很。” 艾叶眼中天灯烂烂,显得十分精气。他从怀里掏出糖饼来边啃着,边望着景,说: “才没有,我生的地方虽然是草木难生终日风雪,可仔细找找能吃的野物也不少。不愁吃,也不像你们人似的吃得那么讲究,非要料理才行,没必要!咱也就这一次,我是陪你……” “陪我作孽!”顾望舒没等他说完,便一并躺到旁边看着飘浮在无尽重霄的天灯,一盏盏人间微茫的希望,组成场浩瀚宣誓。 吉庆有余,受天百禄。 “没事给自己讨罪,这就是你说的疯?” “坏人做了半生坏事,突然行了好便叫改邪归正,凭什么好人就必须一辈子刚正不阿,一件坏事都做不成?”艾叶变戏法似的掏出包龙须糖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抢的,反正是硬塞进顾望舒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