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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83节

    天一俯身应是。

    天三跟在江鹤声身后:“宫里的动作越来越大了。”

    他有些忧心:“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 了。”

    “嗯。”

    江鹤声停在巷口,漫不经心听身后嘶哑的呼救和绝望的唾骂,淡淡应了声。

    少年人照旧着红衣,他垂眸,神色恹恹,面色有些苍白,如精致易碎的白瓷般冷透无暇。

    江鹤声微抬伞沿,望着晦暗不明的天色,伸手,雨水清清凉凉的,顺着莹白的指尖流下,带着浅浅的血色。

    他将手上的血迹都冲洗干净了,声音清清冷冷的:“去告诉庄家,孤月底会回京一趟。”

    他实在厌烦了这种不间断的打扰。

    他本来只想出来,给往往买青竹坊新出的果子,却又遇上了这等让人作呕的玩意儿。

    啧,真烦。

    江鹤声垂首,对着水洼,怔愣了一会儿,他掩下眉间的冷戾,显出个干干净净的笑,漂亮的眸子间有清光流转,好像攒了天地间最纯粹的落雪,他道:“走罢,回西园。”

    “往往呢。”少年人问。

    “在秦长公子那儿。”天三恭恭敬敬答。

    *

    江鹤声回去的时候,便在通往西园的石子道儿上,瞧见一只温温软软的绒白小猫儿。

    正是悄悄溜出秦长公子书房的小混账。

    她此时正认认真真走路,倒是乖乖巧巧撑了伞,不再同往常一样,肆意散发天性,瞧见下雨就想去雨里逛一逛。

    小猫儿低着小脑袋,很注意脚下的水洼,特意找石头踩,窜来窜去的,十分活泼的小模样。

    裙摆却悉数都湿了。

    小猫儿看着裙摆,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小小的,对自己说:“秦往往,你已经很注意了,是衣裳自己非往雨里撞,是它自己要湿哒。”

    “故而,若是待会儿漂亮哥哥非要说我不乖,那也是他胡说,我可乖啦。”

    “是么。”

    温温凉凉的声音。

    “是呀。”

    秦往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语气理直气壮,声音也绵绵软软的。

    秦晚妆说完,就愣了会儿,她眨眨眼睛,仰起小脑袋,看小道前姿容端艳的漂亮少年,江鹤声身姿挺拔,立于梨花树下。

    梨花尽败落,青叶却招摇。

    少年人红衣清飒,低头看着小猫儿,轻笑:“乖往往,站好。”

    秦小猫儿很听话,端端正正站好了,直直看着她的漂亮哥哥,等着江鹤声来抱她。

    江鹤声走到秦小猫儿身边,把她抱起来。

    甜酥酥的小无赖缩在她的漂亮哥哥怀里,很开心,她帮江鹤声撑着伞,倏尔想起什么,声音轻轻的,提醒道:“漂亮哥哥,我们要走小路呀,不能让阿兄瞧见啦。”

    “为何。”

    少年人看着小姑娘,微讶。

    秦晚妆扭了扭小脑袋,见四下没有旁人,悄悄同江鹤声说:“因为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呀,阿兄并不知道呢,他让我在书房里背书,还不许我出来。”

    “他说风雨正盛,我又不聪明,会跌倒。”

    “胡说,天下再没有比我更聪明的小孩儿了。”

    “而且,阿兄可凶啦。”小脑袋懒懒倚在江鹤声的肩头,小猫儿轻轻哼了声,打了个小哈欠,“若是让阿兄知道我偷溜出来,定然要罚我呢。”

    江鹤声抬眼,望着石子道边遥遥跟着小猫儿的青年人,怔了会儿,轻轻颔首。

    青年人着素衣,撑伞立于檐墙边,眉目疏淡,温温雅雅,有松玉之姿,他跟了秦晚妆一路,似乎并没有惊动小姑娘的意思,只是对着江鹤声微作了个揖,便回身远去。

    小猫儿又催促:“走小道呀。”

    “好。”

    江鹤声顺着小猫儿的话,他低头,声线清润,轻声教训:“长公子不许你出来,自然有长公子的道理,往往,你该听话些。”

    “我听话呀。”

    秦往往应得很快,声音酥酥甜甜的:“我自然听阿兄的话呀,我只是想来找漂亮哥哥玩一玩儿,我不会让阿兄发现的,我待会儿就回去啦。”

    第79章 向学

    “哗啦啦——”

    雨水倾盖而下, 劈里啪啦如倒豆。

    屋里却很静谧,明辉清白,灯影憧憧。

    小猫儿坐在桌边, 低着小脑袋,用木箸扒着一条酥炸小黄鱼, 小口张了几回, 尖尖的小牙触上黄鱼的鱼身, 迟疑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咬下去。

    半晌,她放下木箸,支起小下巴,眸光十分落寞,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吃。”

    少年人坐在她边上, 看着小猫儿忧愁的小模样, 眉眼微弯, 冷白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耳尖,他轻笑:“往往,你已折腾它一刻钟了。”

    秦往往不开心,懒洋洋的,又往她的漂亮哥哥身上倒, 整个人都倚着江鹤声,被清清冷冷的松香拢住了,小猫儿昂了一声,拧着小眉头, 轻轻嘟囔:“不好看呀。”

    小猫儿又扒扒那条鱼, 轻轻哼了一声, 娇声娇气的:“它生得很不好看呀, 漂亮哥哥,我不想吃它。”

    “往往。”

    江鹤声无奈,纵然曾是金尊玉贵的东宫太子,也头一回见这么娇气的小孩儿。

    然而,这小孩儿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小姑娘,少年人着实对她没法子。

    “你瞧呀。”

    小猫儿是一只十分有鉴赏水平的小猫儿,她将银盘端起来,放在她的漂亮哥哥身边,很认真,拿木箸捣捣炸得金黄的鱼头,仰起小脑袋瞧江鹤声,带了点小小的不满:“漂亮哥哥,它的嘴张得那么大,它要吃了我吧。”

    “往往。”

    江鹤声哑然半晌,把小姑娘手里的银盘接过,轻声斥:“娇气至此。”

    声音却十分温和。

    “胡说。”

    小猫儿却不愿意了,小脑袋枕着江鹤声的胳膊,小指轻勾少年人乌黑的长发,她软乎乎强调:“我是有很正当的缘由的呀。”

    秦往往说什么话似乎总能找到道理,仿佛全天下的典章律令都是她一个人定下的。

    江鹤声将她手里的银盘接过来,轻轻搁在桌案上,温声教训小猫儿:“乖一些,好好吃饭。”

    这小混账又开始哼唧。

    修长冷白的指节搭在木箸上,江鹤声垂首,夹起那条可怜的小黄鱼,轻轻咬了一口。

    下一瞬。

    “吧嗒——”

    木箸掉落发出清脆的响音。

    少年人难得有些无措,他怔忪半晌,愣愣看着忽然仰起头、咬住鱼尾巴的小猫儿,瑰丽清透的眸子里带了点错愕。

    两人贴得很近,小姑娘卷翘的长睫触上少年人冷白的侧脸,痒痒的,一颤一颤,又绵绵密密,恰似窗牖外飘散的雨丝。

    从云端,落到人间来。

    温温软软的呼吸声,带着小猫儿身上浅浅的山茶花香。

    这小无赖咬了鱼尾巴还尤觉不够,轻轻咽了半条小鱼,眉眼弯弯,眸光又晶亮晶亮的,她似乎很好奇,歪了歪小脑袋,对上少年人殷红的唇瓣,轻轻啄了啄,啄完就跑,丝毫不犹豫。

    “我出去玩儿啦,漂亮哥哥。”

    酥酥软软的声音落在风里。

    小无赖似乎也知道自己干了坏事,蹿得飞快。

    小姑娘的唇软绵绵的,又有些甜甜的滋味,像月光下盛放的山茶,带着清透晶莹的露水。

    清光摇曳。

    少年人长睫轻颤,好似有一片羽毛,慢慢飘落到心尖儿上。

    他恍惚了一会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唤:“来人。”

    “主子。”

    天三走进来,对着少年人俯身行礼,微抬眼,却见少年人眸光晦暗,眼尾带了点殷红,他正垂眸,冷白指尖轻拈。

    天三心头一颤。

    他正想着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主子,阴曹地府或许又得添些新面孔。

    却听见红衣少年轻缓的话:“去看好往往,别让她在雨里跑。”

    “……”

    天三:就这?

    *

    用了晚膳,天色尚且灰白。

    雨还未停,哗啦啦下着,池水泛起一层层涟漪。

    树枝上青叶晃荡,被急促的雨打得七零八落,悉数飘入池水里,惊起几尾殷红的锦鲤。

    秦小猫儿做了坏事,很心虚,在廊下晃荡了许久,她轻轻摸摸自己的唇角,悄悄开心。

    她明白了,漂亮哥哥的唇是甜的,还很软,像清甜的绵白糖,她想再去咬一口,可是这样很不好,何其放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