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103节
“要我说还是账房好,黎先生多清闲,每天就站在柜台后头扒拉扒拉算盘珠子。” “那确实,动动手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 “谁叫人得了前头账房青眼,把女儿许了过去,接了酒楼账房位置。” 这人酸溜溜的话,也是早早听来的。不过说完就有些后悔,别传出去传到黎账房耳朵里,赶紧补了句:“我是没本事,换我我也高兴,你看咱们掌柜的平日对着黎先生都客客气气,知道为啥不?” 大家伙注意力就偏了,有的自然知道,不过不说,再听一遍。 “为啥?” “前头账房姓冯,和徐掌柜的交好,经常来咱们酒楼吃饭的那个王大老爷知道不?就是肚子圆圆的那位,有次王老爷铺子里账房跑肚拉稀人快没了,便看中了冯账房,借了冯账房过去使唤,那王老爷开的工钱高,冯账房就让现在咱们的黎先生接了差事。” 听来听去,众人感叹说:“黎先生运气可真好。” “就是啊,不然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差事,就算是女婿,冯账房也不可能让着。” “对啊对啊,那时候黎先生学算账还不到一年。” 按照以往的经验历练,学算账当酒楼账房怎么着也得干个三四年才成——还不一定能顶上找到岗位。可谁让这一连串的巧合,就像是专门给黎先生安排的。 “黎先生还是命好,娘家殷实人家,都是府县人,岳父投靠了王老板,王老板可是有钱,家底丰厚,唉羡慕不来。” “所以说这几层关系,别说徐掌柜对着黎先生多照顾尊重一层,就是咱们酒楼老板对着黎先生也客客气气的。” “难怪啊。” 伙计们聊着聊着便偏了,不说这些,说说吃的。 “……咱是没时间,要是能排上黎记卤煮的下水,一勺子七文钱,咱们打个一勺两勺的沾沾荤腥多好,可惜黎记卤煮卖的好早早就没了。” “真有那么好吃?” “没吃过,不过要是不好吃咋可能早早卖完,还让掌柜的惦记上了。” “黎记卤煮老板姓黎,咱们账房也姓黎,你说是不是姓黎运道好?一个做小买卖营生的赚钱,一个扒拉手指头算盘珠子就把钱赚了——” “咋滴你还想改姓黎不成?马上到寒衣节了,到时候你祖宗可得上来教训教训。” “呸!我可没说。” 吵吵闹闹的声音远了些。 徐掌柜的领了工钱,笑眯眯的跟黎正仁说:“小黎你收完了就先回家,一会我来锁门,天快黑了,别让侄女担心了。” “成,谢谢徐叔。” “客气啥。” 黎正仁便将账本收拾好,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带,穿着一身袍子出了酒楼,走了没一刻一拐弯就到了自家住的巷子,第三家就是。 抬手还没敲门,先听到里头他娘在骂人。 黎正仁眉头一皱,看来今日娘又去买了米,每次家中米吃完了,爹娘去买米,回来妻子冯萍萍便抱怨说两句,娘就要骂二哥了。 唉。 一个月二两的银子,以前不用买米面,手中还宽裕些,供了耀祖读书,可如今断了米面,月月花钱买,家中一下子紧促许多,原本温柔和顺的妻子,现在同他说话也是句句不离家中开销。 黎正仁现在对着回家都有些厌烦,回去就听这些事情。 整日里不是米就是面,再者就是骂声,还有妻子的抱怨和嫌弃眼神——以前妻子从未这样看过他,嫌过他的。 第59章 府县生活19 黎家堂屋多了一张条案。之前堂屋就放了一张圆桌,三把圆凳子,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当初郑辉夫妻来做客吃饭,用的是里屋顾兆书桌那把椅子,四人正好能用上。 爹那时候没回来,如今要是家里来客人肯定坐不开。 于是有天吃饭时,顾兆便说添些家具,黎周周说:“是该再买几个凳子,家里来了客人也能坐开。” “买个条案吧。”顾兆补充。 黎周周还没想来,什么条案? “买了条案放角落,过年时将阿爹的牌位请了过来,方便以后祭拜。”顾兆解释完,看爹,“可以吗?” 黎大嗯了声,又添了个好。 村里家家户户不摆牌位,因为祖坟就在村头靠山脚下,一年清明、中元、寒衣、过年祭祀都是拿了祭礼去坟头祭拜,诉说思念之情,这不比摆牌位近啊。 因此搬到府县后,一直忙着生活、安顿、营生,忘了这茬。还是中元节过了后几天,黎周周听到周氏说前几天醋铺关门歇了一天,男人回去给去世的公爹烧纸了。 周氏嫁的男人家中排行第四,前头一个大哥中间俩jiejie,公爹去世后,婆母就跟着大哥家过日子,逢年过节他们做小的送礼送钱就成。 “我如今有了身子,不好挪动,去烧纸怕什么阴秽气冲撞了。”周氏这么说的。 黎周周才想起阿爹来。 他们一家搬到府县了,以后给阿爹烧纸咋办? 黎周周藏着心事,以前在村中时,他有时候去山里捡柴火下山了,远远能看着阿爹的坟茔,山里摘了甜的野果子还能给阿爹…… 顾兆睡得迷糊醒来,发现老婆没睡觉,大晚上的还醒着,便带着睡意含糊问怎么了。黎周周先说没,然后相公就凑过来抱着他了,不说话就巴巴看他,后来黎周周便说了。 就有了第二天下午饭饭桌上买条案的事。 “过年了,咱们也能回去,给阿爹修修坟茔。”顾兆握着周周手说。 之前顾兆是现代人思维,加上孤儿,没有给去世亲人烧纸吊唁的经验,搬到府县就和现代搬家一样,那就换了个地方扎根,可忘了如今的故土难离,还有思念乡音和去世亲人。 爹和周周为了他的仕途,陪读陪考,可不能当做理所当然的。离开了生活许久的地方,不习惯和思念是必然的。 “咱们过年还回村过?”黎周周惊了。 顾兆说:“你不想吗?看爹,反正过年初一到初八应该是要歇业不开铺子的,我听郑辉说的,他家的药材铺子还有医馆,一直要到十五后才开。” 古代哪行都是有讲究的。 黎大当然是高兴回去过年了,说:“能回去是该回去的,还要给你们阿爹请牌位。” 后来堂屋添了凳子,还有一张条案,放在角落,对面是窗户透着光线进来,如今空荡荡的,有一天顾兆放学回来,用零花钱买了个花瓶放上面,还有从学校带回来的折柳,阳光一照多了一些生趣。 院子灶屋门口外的月季花枝干抽长,有一簇还结了个小花苞。 黎周周隔两三日浇水,一个月上一次肥。父子俩是一个心疼骡子伺候骡子,一个是做完营生买卖侍弄花。 日子过得飞快。 黎家院子收拾的妥当干净整齐,小菜园单独用栅栏圈起来,菜也长得郁郁葱葱的,平日里处理下水、淘洗东西的井边搭了个棚子,棚子简简单单的,一头搭在院墙上,倾斜下来,要是下雨下雪了,在底下干活也方便。 对面的骡子棚,鸡圈,还有茅房。墙角是两个架子车栽倒靠着墙放。 整个院子搬进来时还很空旷荒芜地方看着大,如今规整好了,一下子生活气息浓厚。 另一头,黎家三房黎正仁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黎正仁家住的巷子叫芝麻巷。 起因是这条巷子有一户人家做的芝麻香油特别出名,已经做了好几辈了,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每次做好的香油,香味能飘好远,巷子名字就有了。 做香油的人家正巧姓游,姓还切合了买卖。 这巷子头一二户都是游家的,游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宁平府县人,生意做起来后,人多了就要分家,另买地方院子的、嫁出去的,以前也起过争执,到了这一辈,父母还建在,便将隔壁第二户买了下来,中间院墙打通了。 父母辈、俩兄弟各自成家、孙子孙女,统共十一个人的大家庭,平日里也有些小口角争执,总体上还是心还是齐的。 之前第三家黎家院子和和乐乐的,没见发生过什么拌嘴,近半年多隔壁黎家倒是比他家还要闹腾,隔几日就得开骂,不是撵鸡就是骂丫头闺女。 都是那黎老太太骂人。 游家挨着巷子头的院子大门,白日里很少关,常年敞开,为的是方便熟客买香油。隔了这么远距离,又听到黎家院子吵起来了。 “又开始骂呢。”来买香油的也是这边住户。 游二媳妇给嫂子打香油,她男人要挑着担子去外头铺子送货,都是老主顾了,月初结银子就成,也不用叫卖,很方便。 “可不是嘛。”游二媳妇是个利索人,也爱说嘴,嘴巴朝黎家院子方向努了努,说:“每个月十五前后就得骂,老太太骂她二儿子不送粮先骂个几天,十五老太太儿子领了工钱也不消停,骂老二没良心死绝种让儿子花钱买米。” 买客听的咋舌,“老二莫不是捡来的不成?” “应该不是,去年村里老二送了儿子过来,我瞧着高高大大那小后生长得还是挺像他小叔叔的。”游二媳妇说。 她以前还觉得自家一大家子,有时候饭咸了淡了吃荤的吃稀的,难免要起个口角,她和大嫂互相挤兑过不止一次两次了,隔壁黎家是和和乐乐的,就没听见过嗓子高。 那时候她还羡慕来着。 后来就知道了。 “老二不送了米粮,这不,一个月能能吵十天半月,我都听烦了。” 说是听烦了,游二媳妇可乐呵着呢,别说她,大嫂对着隔壁都没好脸。两家是邻里邻居,都是有孩子的,整个游家孙子辈四个小子,就一个丫头,便是大嫂肚子生的大姑娘,小名环娘。 环娘是有四个弟弟,是喜欢黎家小meimei的,以前经常拿着玩具、花样帕子去找黎家meimei玩,有一次大嫂气冲冲回来,让环娘以后不许去找隔壁黎家meimei玩了。 “为啥啊?”环娘不高兴,非得问原因。 游家孙子辈就一个姑娘,游家大人都是偏疼环娘的,家里活都有人干,环娘想找meimei玩就去吧,也没什么,怎么还拦着? 大嫂没法子,支走了女儿,让女儿去灶屋给她打饭,才说:“我刚给隔壁送香油,昨个儿环娘和黎家小姑娘玩梳头发,扯疼了黎家小姑娘,今个去送东西,谁知道就听见冯萍萍说以后少跟咱家环娘来往,咱家环娘野丫头一个,没规矩没教养,你大哥以后要考秀才考举人做官的,跟那种做生意买卖的人家不同路子,你以后嫁人都是有门第的。” 游家所有人当时脸就黑了下来。 环娘偷偷躲在外头听,没成想是被冯婶婶嫌弃了。 那时候环娘九岁大。 就那一年,游家当家的先送年龄适合的三个孙子去私塾念书,大房是一个儿子,二房是三个,不过老幺才三岁大,还不适合。 三个孙子读了俩月,两个打退堂鼓,说什么都不乐意去了,大房的儿子咬牙坚持留下来了。 “黎家嫌弃我jiejie,我非得争口气读出来。”大房儿子这么说。 游家与黎家关系便生疏冷淡下来,对方来买香油就客气说两句。再后来就是黎家老太太院子骂人。 这么多年黎家老三两口子吃的米都是黎二送的。 也不是送,人还花了八文钱。 游二媳妇说起这八文钱都是笑,“这八文钱能买个啥?两老口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说出来,黎正仁的媳妇儿也敢拿八文钱买这么多年的米。” “可不是嘛。”买香油的搭话。